很快管事的就组织人进隧道一探究竟，无论如何，人们都是讲究入土为安的，之前是担心危险，没有办法将坍塌的山石运出来，如今能找到尸体的话，也算是给那些家属一个交代。
柯一凡跟着进去，经过一夜的发酵，里面的味道更加的浓厚，刚刚走到里面就恶心欲呕。
没过多久，一排排尸体就背了出来，来的人也更多了，有人在前面痛哭失声，柯一凡心里毫无波澜，她知道在两年后的一个午后，苏国强会带着一个眉眼娇羞的女孩子回到家里，打破她平静的生活，让她在不甘心之中撕扯。柯一凡沉重的抿着嘴，默默的望着那一排人。
突然有人想起：“队长，这人数不对啊，一共十二个人，怎么只有十一个？”
山体垮塌的巨石早已经将这些人压的没有形状，老屠夫将他们拼凑出来之后，怎么数，都还是不够。山洞里再也找不到多余的哪怕一个手指头了。
山洞阴凉，且不通风，因此这些尸体并没有腐烂的多么剧烈，只是在太阳下面晒的时候，味道愈发的浓烈。
这事儿惊动了大队长，大队长震惊的绕着尸体转一圈又一圈，实在认不出来谁是谁，他无奈的挠头，“最大的这个肯定是胖三，其他的一个都看不出来，让家属自己认吧。”
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的时候，山石怎么跑到外面来的，大多数人都忽略掉了。
家属很快赶来，嚎啕声一声接一声，这些人的死去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按理说，悲伤应该已经淡化掉了，只是尸体的出现重新唤起了失去亲人的悲伤。
柯一凡木木的，找了块儿石头坐在地上。婆婆很快就来了，她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站在一具具尸体前面，徘徊不定。
因为争夺尸体，甚至有人发生了争吵，这个说是自家儿子，这个说是自家老爹。还有帮忙作证的，某某那天穿了什么衣服，看客们说的像模像样。
发生了这种事情，上工是别想了。一群人围着看。
一声清脆犹如黄鹂啼鸣的少女声线响起，有着不自觉的让人注目的力量：“这倒是奇怪，没有人搬运，这些石头自己跑出来的？”
柯一凡浑身一震，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她转身向那人望去，是田芳。
熟悉的两个黑亮的大辫子，熟悉的让人想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辫子黑又长，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看人未语先笑，十分的亲切。在书里这些外貌被形容了无数次，柯一凡都能背下来了。并且这首小芳还被用作情歌，给田芳表白用。
当然人家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柯一凡是无从得知的，后来看了书之后，这些事情就一直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这样甜美的爱情是她怎么也想象不来的。大概各人有各人的机遇，她生来就是倒霉相，所以看到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两人真恶心。
柯一凡觉得这是踩在她自己的头上得来的幸福，这对狗男女绝对是不要脸的产物。
柯一凡愣愣的看着田芳，从前觉得自己和田芳有差距，所有人都觉得田芳和苏国强是真爱，而她是一个破坏两人爱情的自私自利的知青，尽管她拉着苏国强生了个孩子，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一个恶人，导致人家有情人好事多磨。如今却不这么觉得了，这个女人，上辈子不知道她收留的男人有家室，朝夕相处之间产生了爱情，得知对方有家室之后全身而退，除了感情的牵扯，田芳发誓是要和苏国强拉开距离的。
那么现在，如果让田芳之后她自己收留的俊秀小伙有家室了，她会怎么做？柯一凡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我昨晚上来找我失踪的丈夫，第二天就成这样了，呐，这就是我男人，你见过没？”
柯一凡从兜里拿出两人的结婚照片，直愣愣的举在田芳的面前。
田芳旁边的女孩立刻皱眉，“柯知青，我表姐怎么会见过苏国强？”
田芳却是立刻愣住，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紧紧的盯住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手指紧紧的捏住发梢，捏的骨节泛白。
大队长连忙来解围，“柯知青，这是山后的田屯的姑娘，怎么会认识你家的国强呢，你再来好好的认认人，找不到咱们就再去山洞里再找。”
田芳年纪轻轻，一张俏脸脸都白了，相比于柯一凡的咄咄逼人，她就显得可怜的多。听到有人帮她说话，立刻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大队长。
柯一凡自嘲的笑笑，曾经以为这个田芳多么的高尚，就算是和苏国强产生感情，那也是造化弄人，怪只怪苏国强管不住自己的心，喜欢上了别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柯一凡却不依不饶，她的名声本来就坏了，逃跑却高烧晕倒之后被陈延捡回来一次之后，所有人都认为她嫌贫爱富，当知青当不下去，找本地人嫁了，男人死了，过的苦又想走。如今脾气还越来越泼辣，她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
柯一凡大声的叫陈延，一个沉默的背影从人群中走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向柯一凡的眼神，莫名让柯一凡觉得有一点刺痛。
那眼神是什么，大概是可怜？同情？柯一凡莫名觉得眼睛有一点热意。
她来不及深究自己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拉着陈延到田芳的面前：“照片你要是看不清楚，就看他，他跟苏国强长的差不多，眼睛鼻子嘴巴你都好好的看看。”
田芳着急的差点哭了，她的表妹将她护在身后，极其不赞同的训斥她：“柯一凡！别觉得你自己是知青，就咄咄逼人。你丈夫失踪关我表姐什么事！我表姐难道还能惦记你男人吗？！”
柯一凡目光沉沉，注视着躲在人后的田芳，“你可以慢慢想，这张照片，是我们的结婚照，看不清楚的话，拿回家仔细看。”
围观的众人摇头啧啧称怪，却没人敢对柯一凡怎么样，她对那些小混混的泼辣样子，还有莫名其妙就滚落在外的山石都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略微慌张的声音打破了焦灼的场面：“不好了，真的少一个人，我们进山洞找遍了，还是没有啊。”
婆婆李花走上前来，她第一次对这个儿媳心生怯意，她带着哭腔，“没找到国强，一凡你说的对，国强可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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