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酥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钱罐罐三个字在嘴边转了两圈，还是老实地拱手道：“大小姐，好巧。”
这铺子门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不巧才怪。钱大小姐瞧她的打扮，想起阿玲第一回见这人夸她有几分清雅，这么一看确实不错，可嘴上却说：“上铺子上看看，你最近都往这边来？”话说出去她就想收回来，但当初对这人多有误会，问候两句也无不妥。
唐酥点头：“刚开张得看着，东街认识的人也不多，总得熟悉熟悉。”
两人站在路上有些碍事，唐酥往路边避了避，又说：“桑农送了点今年的新茶过来，说是山上刚摘的。大小姐去铺子里坐坐？”
青城附近的山不多，就近只有座南山，南山产的绿茶倒是有几种，不过出名的只有青茶了，这青城也因此得名。钱大小姐有些意动，故问道：“南山的？”
唐酥就笑，回道：“南山的青茶，前几日不是刚过了几场雨么，正是采摘的时候。我娘老早念着呢，这一送来我就抓了两把。”说着从袖口拿出个小荷包晃了晃，好不得意的模样。
钱大小姐也笑，不由就随着唐酥的步子走了，这话还没应就进了布庄的门。迈出去的脚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索性今年的夏茶她还没喝到呢，喝了两杯再说，遂点头应了。等进得店里，她才发现这布置比开张那会又改了几分。门厅正位摆着几匹做工极好的料子，旁边都置了茶水桌。这店面颇大，应该还有别的布置才对，她往后走了几步，果然后头别有洞天。一排排颜色花纹不同的料子摆在她面前，其中浅色在前，重色在后，琳琅满目，算得上齐备了。
“唐酥酥，开张那天你倒是私藏了。”她说着手已经摸上了一匹杏黄色的细纱布，她素来偏爱明丽些的，不过这料子吸引她的却是料子上的花纹，她记得之前唐家人送的好像也有，瞧着好看却看不出是什么花，不由问道：“纹路是什么花样？”
“也不算私藏，那天人多事杂的我怕弄坏了料子。”说完走近了些瞧了眼布料，立马哦了一声，“你说这个，听我娘讲是老家那边长的野草，开花的时候我爹就会采一些送给我娘，我娘就记住了样子，拿来署名。”
“署名？织布也有这样的讲究？”
“别人家的布我不知道，我家的布上都有的。这画有落款，布自然要有署名的。料子一上手我就知道是不是我家出的。”说着唐酥颇为得意地翻开了袖口。
钱大小姐低头一看，果真内侧有朵花纹。那朵瞧着精细多了，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她虽说见过不少手艺人的功夫，也不由夸了一句：“难得。”
唐酥毫不推辞的受了，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钱大小姐，又微微红了脸说：“我做的也有。”
“不是一样的？”钱大小姐想起收了她一块帕子，那帕子料子不行，纹样倒是活灵活现的，她看了几次都舍不得用，但除了猫还真没发现其他特别的，不由道：“是猫？”
唐酥摇头，眨了眨眼睛道：“你再猜猜。”
两人一左一右看花样的功夫靠得颇近，唐酥俏皮的模样几乎占满了钱大小姐的眼，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往那白嫩的脸蛋上掐了一把，“要挟”道：“快说。”
说完两人皆是红了脸，唐酥撇过脸哼哧了两声，还是没交代：“钱罐罐，你猜啊。”她捏了捏手，不知怎么的说话有点颤，可钱罐罐三个字说出口，她就忍不住笑。
那种猫偷了鱼的得意样，让钱大小姐恼极了，道：“说了不许喊我钱罐罐。”
“你都喊我唐酥酥了，我怎么喊不得。”唐酥也不怕她，“再说钱罐罐也很好听啊。”
“哪里好听了！”钱大小姐反驳，念书的时候没少被同窗拿出来说笑。这话当然不会跟唐酥说，但见她不像说笑，又不自在地说，“真的好听？”
唐酥点头：“好听。”
钱大小姐却是红了脸，仰起头道：“好听也不许再说。”
唐酥就笑起来，半哄着道：“那我私底下喊你，不让别人听到。”
“你…”钱大小姐脸蛋发红，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抓着料子的手紧了又松，蹦出一句：“这料子我要了。”说完又懊恼地咬了咬唇，她本不是这个意思。可唐酥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似乎没什么不对，她有些气恼，转身就出去了。
唐酥抱起料子道：“大小姐，钱大小姐……茶还没喝呢。”她听得环佩叮当的响声，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前去，前头的人却一直不回头，不由伸手抓住了那飘扬的衣摆。那人果然回了头，唐酥觉得似曾相似，好似她做过好几次，一时就忘了放手。
钱大小姐挥了挥没挥开，便有些恼了。唐酥忙道：“…哎，你等等。”
“等你做什么？”
“说好进来喝茶的，你等着啊，我给你泡茶去。”她把手上的布给了伙计，转身就去拿茶具了，好脾气的跟没看到钱大小姐恼她一样。
说好来喝茶的，哪有二话不说甩脸子走人的。钱大小姐虽然心里不愿，还是坐下来等着了。她恼了唐酥，可唐酥丝毫不看人脸色，老实地给她端了茶倒了水，钱大小姐哪里还恼得起来，更别说这气恼还没头没尾的，说出去她爹都要说她无理取闹。
是而这两盏茶下肚，钱大小姐就被顺好了毛。
“怎么样？我这泡茶的手艺一般，也不怕糟蹋好茶叶。”唐酥不好意思地道，“不过也算是泡出了两三分。”
“还好，哪有你说得那么差。”钱大小姐瞪她，却又在夸她。
唐酥也就笑。
两人似有似无地亲昵让一旁的青青好不自在，不由自主又往一旁挪了几步。瞧见店里的伙计躲远了去，也大着胆子躲了去。这新出的红日慢悠悠地晃上了肩头，门口的阳光洒进来，铺子里干净透亮也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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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茶为引布为媒，得了闺名又得心。只惜少女无春事，新燕绕梁少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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