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半个桃子被扔到了垃圾桶。水流声在洗手间响起，观谨言捞起纸巾擦干湿淋淋的手，指尖儿上残留属于蔡熙的触感，让他忘不掉，心悸的温度。
观谨言垂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五指细长，骨节处微凸，是属于自己的，但此刻他却觉得“它”分外陌生，连勾勾手指这种简单的动作，都要使用重复指令才能做到。
观谨言不痛快，又不知该和谁生气，他的眼里渐渐积聚起风暴，猛然地一拳砸到墙上。
洗手间陆续进来其他人，观谨言转身离开。只是他并没有马上回办公室，而是在阳台接二连三地抽起烟来，直到外卖小哥给他打电话，他才按灭，走向下行电梯。
蔡熙同他擦肩而过，俩人虚与委蛇，观谨言叫“熙哥”，毫无情感。
蔡熙点头假装随意：“下班注意安全。”没滋没味。
肩膀短暂相碰，目光刚一接触，相看两厌似的赶紧错开视线。一个一步并做两步迈进电梯，一个飞快坐回自己的工位，噼里啪啦地拿工作发泄开刀。
观谨言并没有回家，而是提着一堆星巴克咖啡和零食去了老时的办公室。老时的新闻组在双子大楼A栋，跟蔡熙的节目组正对着。
观谨言惯会做人，自从蔡熙带他同老时吃过饭后，他便隔三差五带着东西去找老时。每次来他都会带些东西，饮料，小蛋糕，零食一类的，新闻组每个人都有。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时也不好赶他，再加上他确实喜欢观谨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观谨言在自己身后偷师。
老时带观谨言去机房，屁股挨到椅子就起不来了。观谨言剪片子，他在后头偷懒，星巴克喝的咔咔直响。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咋地。”老时笃定，张口就用肯定语气。
观谨言闻声垂眸，下意识地盯着鼠标上自己的手指，好长时间才挣扎着把注意力放到音轨上。
“是不好。”观谨言直觉老时不是乱说话的人，可他也没有讲实话，只是说，“《诞生音乐人》节目里做的事情过于琐碎简单，没有意义还浪费时间。”
这话说出来，老时就不怎么爱听，他砸砸嘴：“怎么说话呢？谁不是从琐碎的事情学来，让你一下子坐到蔡熙那个职位，你也干不成什么事，没有一口吃成的胖子，都是一点一点学出来的。”
观谨言皱眉，字斟句酌倒是没有撒谎，就是语气不怎么好：“你如果碰见个算计你的上司，还能坐的住？”
“蔡熙能算计你什么？”老时低笑。
观谨言咬牙道：“你说呢？他那种基佬能惦记什么？”
老时闻言被饮料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掩饰尴尬，好一会拉着椅子坐到观谨言身边，酝酿着开口。
“就是吧。”时智翔注意措辞，“我跟蔡熙认识许多年，他虽然取向跟我不大一样，但我跟你保证，他没什么坏心眼。”
老时替蔡熙讲话：“你有拒绝他的权利，但蔡熙追你也没什么错对吧。”
观谨言没有听时智翔后面话，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前半段了，他问：“你早就知道他取向？”
“那咋能不知道。”老时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他平时工作忙，闲下来晚上喜欢去静安西那条酒吧街喝酒，我有时候躲我媳妇牢骚，就去找他一起喝。”
“我见过，一个， 两个，三个……”老时候掰着手指头数，“最少有五个了，都是挺好看的小男孩，跟着蔡熙一起，叫我时哥。”
“你别说。”老时又砸嘴，“蔡熙眼光可真好，那小男孩一个个水灵得……”
“五个？”观谨言按着鼠标上的手泛起青筋。
老时觉得观谨言莫名地生气了，摸着鼻子悻悻道：“所以，你要是真的不喜欢男的，就别把蔡熙放在心上。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等他想开了，找其他小男生去，你们当个朋友，叫他声哥不也挺好的。”
“你看他人真的不错，知道你喜欢新闻，还带你来认识我。”时智翔喝光最后一口饮料，“他对人都很好，就是上次节目单上写的那个宋玉氓，我当时可能太饿了所以没有认出来，后来出办公室，头脑一热猛然就记起来了。小宋以前不火的时候，跟过蔡熙一段时间，那小孩的经纪公司还是他撮合着签的。”
“没有蔡熙，小宋要出头得多难。”
“心平气和一点。”老时感慨，“不行就当个朋友好好处着呗，咋这纠结？”
时智翔可能没有注意到，观谨言脸色简直差到极致了，他一直克制着，讲出的话透着寒气：“就他，也配当我朋友？”
“怎么说话呢？”老时用空的星巴克杯子给观谨言一下子，“怎么就不配当你朋友了，没有蔡熙，你连我办公室门把手都摸不着。”
“可别当白眼狼。”
老时被人叫出门，留观谨言一个人将片子剪完。他练手的那条新闻是雾城北区暴力拆迁的新闻，观谨言给新闻上字幕，键盘按的噼里啪啦的。
机房里其他工作人员感慨：“刚入行或者没入行的新闻工作者真好，还会愤世嫉俗呢，有工作激情，属实让人羡慕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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