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的消息早就传过来,激动也过去了。凌善慢了一步,对对食指讪讪地立在旁边,小眼神时不时瞅瞅章尧和他父母,羡慕又嫉妒。
“陈姜生呢?”纪哆始终没看见他的身影,也没收到任何消息,有点按捺不住。
顾凌擦擦眼泪,纳闷:“刚才还在这呢,怎么这会就不见了。”
凌善也环顾左右:“是唉,刚才还在呢,和我们一起出来的,怎么不见了。”
纪哆了然于心并不声张,反倒是安慰他俩。
小镇太破旧,无法容纳那么多人,一行人又连夜开车到附近的三线小城,过了午夜才算安顿。
顾凌找了轮椅推着纪哆进了宾馆的房间,“怎么是大床房啊?”别人递的房卡给他,他就想当然的以为是双床房,方便照顾。
纪哆双臂熟练地在床上一撑,挪到床上,划圆抚摸圆滚滚的肚皮,吃饱喝足心里美,还催促顾凌接水给他擦脸。
顾凌任劳任怨把小师弟伺候舒服了,开始瞎琢磨自己睡觉不老实,别踢着俩蹄子:“要不我打地铺吧。”
靠着墙角打游戏的凌善终于忍不住了,吐吐舌头,拉着顾凌出去:“走走走,顾教授,咱们去吃烧烤,你不爱吃辣吗?我打听了这里烧烤都辣。”
纪哆笑着关上床头灯,卷卷被子,却睁大杏眼,炯炯有神。
他左等右等,房间里鸦雀无声,三线小城的所谓五星级酒店配置一般,室内香薰浓郁刺鼻。他委屈地皱皱鼻子,又觉得不配委屈,简直太懦弱了。
门口脚传来步声,纪哆立马咬牙屏息,空荡荡的五脏六腑只剩下心跳声,咚咚咚——
咔哒地关上门,厚实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脚步声,熟悉而温暖气息越来越近,带着沐浴后残存的柑橘芬芳与剃须水的甘冽。
这一切在床边戛然而止,就在纪哆快要憋不住的时候,他感觉陈姜生摸了摸他的脚,这种隔靴搔痒简直在点火,他只能抠紧被子拼命憋气。
等陈姜生吻了吻他的头顶,才意识到这人没有呼吸,一直在等他。他准备吃口甜的手鸡爪子似的抽搐,同时蹑手蹑脚决定哪来的回哪去。
纪哆爬起来啪的开灯,半躺在床上狠狠瞪过去,手里举着枕头,看样子是准备动手了。
陈姜生来前就打定主意不惯这臭毛病,双手插裤兜,微眯着眼瞧过去。他洗完澡还仔细收拾了一番,掩饰不住这几日的迅速消瘦。
紧急搜救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动用的关系网庞大繁杂到无法想象,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在独自支撑。
四目交汇,读出彼此眼底的倔强。
这样的冷战可以持续到晨光熹微。
然而纪哆却忽的躺下来,背对着他蜷缩成虾米,闷声闷气:“你不要我了。”
那一瞬间,陈姜生好像看见了蝴蝶扇着翅膀,他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毯,又摸摸鼻子,直叹这下是彻底输了。
他和纪哆的战争里,他永远甘之如饴地败北。
陈姜生脱了鞋和衬衫躺上床,从背后搂住他,胸口与背脊紧紧相贴,开口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百炼钢化绕指柔都算不了什么:“没有不要你,别乱想。”
纪哆嗫嚅道:“其实……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事乱发脾气,无理取闹,还不听劝。”
“你也知道。”陈姜生低声笑出来,伸长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撸他脑门上的碎发,“也就我能惯着你了,以后给你画个圈,圈里脾气随便发,一旦发出圈……嗯,就拿拴金桔那绳子把你拴床头。”再酱酱酿酿,翻过来酿酿又酱酱!
纪哆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陈姜生身上的气味太好闻了,让他深深迷恋难以自拔。
“我……”
“嗯?”陈姜生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这几日他迅速憔悴,睡眠时间不足十小时,怕一睁开眼就是让他后悔终生的坏消息。
“我爸……我没妈了,只有你了,我怕你会不要我。”纪哆想了想,干脆全说了,“你太优秀了,你怎么那么好呢?我会抓不住你的。”
陈姜生没有说话,呼吸陷入睡眠前奏的安稳有序。以前是他亦步亦趋追随纪哆的脚步,现在天旋地转,轮到他被追逐。可他是臭不要脸的黏糊劲儿,纪哆的追逐又太要人命。
“可我爱你,只爱你。”陈姜生蹭着他软绵绵的发梢,顿了顿他又觉得表白力道不够,压低声音强调道,“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你是我茫然时候的家,是无家可归的温暖。”
“我追了那么久,跨越千山万水,经过重重考验,是要爱你一辈子的。”
关键是陈姜生觉得纪哆要是不跟他好了,陈老实可能要拿这事念叨他一辈子。
黑夜里闪耀一滴泪水,这滴泪珠属于彼此,又一分为二深深嵌入心底。
困意如潮水,一夜安眠,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两人肚子都咕咕直叫。
顾凌终于等不下去了,拽着凌善过来,见是陈姜生开门,唬得不轻:“你终于出现了!前两天都去哪了!”
凌善一瞧这样,趁他们不备,对纪哆暗戳戳地竖起两只大拇指,用口型道:“牛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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