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苒从来没有停止过演戏，就算不拍电影，每年也至少会排一部舞台剧。除了在学校以外，陈苒大部分时间都在排演室里度过，自己不排，也在指导别人排。
但舞台剧毕竟不比电影，没这么多的受众，所以淡出荧屏以后，陈苒渐渐地在大众的视线里消失了，但熟知他的粉丝都知道，他在不演电影的日子里究竟都做些什么。
所有他演过的剧当中，演出场数最多的是《玩偶之家》。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他活在海尔茂的世界里，而黎橙川就是他的娜拉。
那时他刚开始淡出电影圈，仍有许多花边媒体关注他的生活，他们关心的不是戏剧本身，而是男女主角在排演期间的出双入对、亲密无间。
陈苒记得，那部剧没开始公演时，曾有杂志前来进行采访。他和黎橙川特意腾出一个下午接受那次专访，结果样书出来时，提到戏剧本身的篇幅占不到一半。
因为这件事，他们再也没有接受采访，黎橙川还好，毕竟一直只在剧院里出入，媒体的关注度不高，陈苒却立即因此被说成耍大牌。《玩偶之家》起初被无良媒体唱衰，刚开始那几场响应都不太好，可实力毕竟摆在那里，坚持下来以后，票房一路长红。
公演一场接一场，他们一直演到黎橙川为结婚生小孩而离开剧组，当时业界内最权威的杂志写了一篇专稿纪念这部剧，结尾风趣地说：“如今，娜拉真的出走了。”
“现在娜拉又回来了，海尔茂有什么想法吗？”主持人刚读完那篇专稿的最后一段，开玩笑地问坐在沙发上的陈苒。
陈苒先前一直用手撑着脑袋静静地听那些过往，闻言抬起眼，拿起手中的麦克风微笑道：“这要先问问娜拉为什么要回来了。”
黎橙川轻轻地白了他一眼，说：“为了他的葡萄叶子。”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陪了一场笑。
“咦？葡萄叶子不是在石佳伟那里吗？”主持人笑完，把问题丢给乐务博格的扮演者。
石佳伟同样礼貌地笑着，身上的确有跟角色一样浓重的文艺气息，也能隐约看见叛逆和风流。他笑道：“我也很想要陈老师的葡萄叶子。”
这话让主持人听得不明不白，弄得出现了两秒钟的冷场，好在导演即刻说：“陈苒和橙川都是非常专业的演员，这部剧这次能获得成功，和他们两个分饰男女主角分不开。我很谢谢他们。”
“其实之前没有机会谢谢陈苒。”黎橙川转过头对陈苒微微一笑，又对主持人说，“当年我不是说过，没有陈苒的海尔茂就没有我的娜拉？现在也一样，没有他的泰斯曼就没有我的海达。”
陈苒的眉峰轻轻一扬，显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笑得有些腼腆，却没说什么。
他觉得，那些打在他们身上的闪光灯，光比刚才更亮了。黎橙川面上的妆容被银色的光照亮着，显得有些浓，和她本来清秀的面容不太相称，但仍旧是无能否认的美丽。
转眼间，沈聪的《海达·高布乐》已经在北京演了三十场，每场都是爆满，黄牛票也屡禁不止。依照原定的计划，剧团南下前往上海，即将在这里开始全国的巡回演出。
为了宣传，剧团难得地在当地的一间五星级酒店举行了媒体招待会。主持人是电视台的女主播，长得清新亮丽，功课也做得足，不过可能不怎么接触戏剧，当演员们说到一些行内话时，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宣传结束以后照例是媒体的自由访问时间，和他们预料的一样，有记者提起了已经停机的《紫荆》。
前些日子，秋棠传媒的大老板放了话，说陈苒是隋素一手带出来的，隋素的每一部电影里都有自己的影子，而陈苒永远是扮演那个影子的人，要么陈苒演方戍，要么不开机。
毕竟除了利害关系以外，彼此仍是朋友，陈苒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打着太极说：“现在还在演《海达》，我这段时间也接到了好几个电影剧本……先做好眼前的事情吧。拍不拍电影，等演完这个再说。”
南方不比北方。
到了冬天，阴雨绵绵。
在上海的首演，剧团里一些年轻的工作人员私下议论，如今都是网络购票，电子票要退票很方便，忐忑这么冷的天气会不会有人放弃来看戏。
但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忧都不必要，不只是是那一场，在接下来的那些天，当幕布拉开，演员从舞台看下去，观众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一个空余的角落。
连黎橙川，也因为久别舞台后再次复出时仍能看见如此盛况而隐隐激动。
整个剧团面对如此盛景依旧稳如泰山的恐怕只有陈苒一个人了，他们开玩笑说他沉浸在角色里，是“太过专业”的泰斯曼博士，当然不会关心除了他专业以外的事情。
陈苒也不去解释，听了笑笑便敷衍过去。
直到在一天晚上的演出里，泰斯曼博士拿上一根镶着金边的手杖，他们才知道他的腿出了问题，连走路也走不好了。
谢幕结束以后，陈苒回到化妆室卸妆，没一会儿沈聪便过来敲门。
“腿看过医生没？”沈聪进门就问。
“这点儿小问题，看什么医生？”陈苒眯起眼睛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对化妆师点头表示已经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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