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不过更快地挂断了。
陆远：“……”
陆远淡定地继续打过去，温有鱼这样幼稚的赌气方法他早就司空见惯，这种程度不过是最轻的一种。在心底里，陆远其实觉得温有鱼这种行为还蛮可爱的。
如果陆杳知道了，肯定会一脸呕吐状地吐槽“滤镜太重”吧。
等打到第五个的时候，那边总算大发慈悲地又接通了电话。
“小鱼，对不起。”陆远怕他又挂电话，抢先说道。
温有鱼从鼻子里发出了很轻的一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一点都不意外陆远会知道这件事情，他了解陆远一如陆远了解他。只要兰明的事情迎来转机，陆远猜来猜去最终一定也能知道是他。因此他并不邀功，而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陆远满怀愧疚的主动求和。
陆远就是这样的，随便一块糖就能忘记了打，太好哄的人活该受委屈。
那个温温柔柔的声音果然开始哄他：“兰明的事情是你帮的忙，对不对？”
“不，我什么都没做。”
“好啦好啦……对不起呀小鱼，之前误会你了。”
温有鱼继续卖乖：“别叫我小鱼。”
陆远笑了一下，觉得心脏被醇厚甘甜的蜂蜜灌满了。“那天你怎么会忽然来我家？”
温有鱼不说话了。
陆远轻声道：“你是特意为了我回来的，是吗？”
他怎么每次什么都知道呢。温有鱼想。
他讨厌总是被陆远看穿，他在陆远面前根本没有秘密。可是陆远那么懂他，为什么不来满足他卑劣阴暗的渴望？
他觉得自己始终看不穿陆远，看不懂陆远的陪伴，看不懂陆远的无求，看不懂陆远所说的爱他……
但是都无所谓了。他不会放陆远，陆远会永远属于他，只要是这样就行了。
“是啊。”
什么……陆远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是为了我……”陆远心里的蜂蜜瞬间熬成了焦糖，他的声音抖起来，感觉脸烧得可怕。
“因为我想你了啊，哥哥。”
值了，什么都值了。
所有的屈辱与辛酸，伤痕血迹，都被这句话蒸发了。
我可以为他去死。陆远想。
不，我可以为他去活。
陆远努力平稳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声也许会消散在白日里的思念。
“小鱼，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我爱你，我爱你啊。”
陆远终究没有忍住，又说出了这句已经翻来覆去被他说烂的告白。
那边一阵静默，但陆远完全没有失落。
他爱温有鱼，从来不乞求回应。温有鱼的存在本身，就足够让他虔诚感激了。
“我也爱你。”
四字一出，两边都傻住了。
温有鱼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我爱你”，这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对人说过的话语。他的情窦还为盛开，便被命运的变故折去了花苞。爱情留给他的印象，是温朗砸在地上，扭曲断折的躯体。
残酷，且愚蠢。
明明陆远对他表白过无数次了，为什么偏偏这次，爱忽然像曾演练了无数次一样，脱口而出？
那边安静了几秒钟，温有鱼等到的不是热烈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隐约又压抑的哭声。
那抽泣的声音细小，在温有鱼的耳朵里却清晰分明。
算了，那就爱吧。
反正他已经决定把陆远锁在身边一辈子了，如果一个爱字就能够让陆远心甘情愿，那又有什么不好。
再也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温有鱼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说道：“小鹿哥哥，你不要哭。”
陆远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有一天和温有鱼在一起了。
温有鱼竟然说了爱他，还耐着性子温声哄他。
这是梦的话，就让他死在梦里，以逃避梦醒的时刻吧。
床垫上忽然陷下去小小的一片，乌米跳上了床，歪着头看着陆远。
陆远的眼睛扑闪，像个恋爱中的女高中生一样，和温有鱼挂着语音。用羞涩来形容或许都不太够了，这年头的小女生怕不是都比陆远放得开。
自从天气变冷，乌米便收敛了脾气，开始粘着陆远，喵喵撒娇要被抱在怀里。陆远发现了它，熟练地把黑猫塞进杯子里。
“小鹿哥哥，能不能答应我个事情？”
“什么事？”陆远象征性的问着，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哪怕温有鱼叫他去抢银行，他都会一秒都不犹豫地答应。
“你让那个兰明搬出去。”
陆远沉默了。
温有鱼等了十几秒，立马烦躁起来：“她不是已经没事儿了吗？要房子是不是？我给她弄，明天就让她出去。”最好现在就起身。
“兰明她……”陆远有些迟疑。他不担心兰明没有地方住，他只是很担心兰明能否一个人独处。
他太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了。每每抑郁病情最重的时候，他都没有办法独自呆在一个空间里。那不是孤独，那已经是恐惧了，被所有人、所有生物、整个地球与宇宙遗弃的恐惧。五感被剥夺了真实感，除了虚无什么也不剩下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逼迫自己去人多的地方，从咖啡馆到超市，从美食街到文化广场。如果是在深夜，他甚至会去夜店，在震天的电音中找回现实感。
正因为痛苦过，才不舍得让别人经历同样的挣扎。
“她怎么了。”温有鱼的声音冷了下来，陆远出去跟兰明约会这茬在他心里还没过去呢，他都已经为兰明翻案了，要是陆远还让兰明住在家里，就不要怪他会做出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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