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了,是只猫。
母猫会咬死天生孱弱或者养不活的崽子,我是其中之一。
我拼了命的反抗,因为我不想死,但是我的身体真的太弱了,连眼睛都睁不开,遑论挥舞四肢奋起。
“啊!”
一声小小的惊呼自头顶传来,接着一只有力的手将我托起。
我的母亲拱起腰发出威胁的嘶鸣,但是人类于之她,如同她于之我一样,是不可反抗的强大存在。
她叼起我其他的三个兄妹,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那个人类将我带回了家,悉心照料了好几天,我终于能好好看清他的样子。
人类能分辨出猫咪的美丑,猫咪也能分辨人类。
我觉得他很好看,真的,我说不上来,但我就是觉得他很好看。
也许是他对我好吧。
他经常带其他男人回家,我不明白为什么雄性和雄性要频繁交配。我们猫也会有这种情况,但是大多情况是雄性**了又找不到母猫才不得已相互解决。
我听说人类一年四季都在**,所以也许是因为他找不到雌性,才不得不这样做吧。
我看出他并不开心,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直到有一天,他带着又一个雄性回到家里,那个雄性不仅跟他交配,还打他咬他,那天他流了很多血,我差点以为他要死掉了。
他没有死。
他流着血,将手伸向了我。
我收好了爪子,想用软软的肉垫给他一些安慰,告诉他下次不要再带雄性回来了,我可以代替他们陪着他。
他却打了我。
他满头是血,却在笑,我很害怕,就像曾经面对想咬死我的母亲,我不停叫,但人类对于猫咪来说,实在太大太强壮了,很快,我也满身是血。
他给自己消毒、包扎,也给我消毒、包扎。
他的伤慢慢好了,我的伤也慢慢好了。
他又带了雄性回来,他又被打了,我又被他打了。
他给自己消毒、包扎,也给我消毒、包扎。
……
我不知道这样的循环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到后来,即使他没有受伤,也会打我,我变得很虚弱,也许我快要死了。
“我手机没拿。”
一个很漂亮很漂亮、比他还漂亮的雄性推开了门,这个雄性刚刚和他交配完。
我眼睛里全是血,看不清那个雄性脸上的表情。
“温先生,我……”
他的动作停下了,他颤抖起来,看起来很害怕。
那个雄性没有听他解释,直接动了手,接着,他脸上出现了一大块红肿。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你真他妈恶心!”
那个雄性将我带走了,门关上的瞬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并不感激那个雄性,虽然他救了我。
因为曾经的那个他也救过我,却又伤害我。
那个雄性喝醉了,进屋的时候,关门的声音很响。
他开始摔东西,一边摔东西一边哭。
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我怕这个雄性跟那个他一样,会因为自己难受而动手打我。
我太害怕了,我想逃,身子却僵硬得动不了。
“砰!”
一个花瓶砸到我身边,巨大的响声,我的耳朵震得发麻。
他的视线转过来,顿了一下。
我不敢眨眼睛,害怕他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他却走进另一个房间,关上门,然后我听见那个房间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那一瞬间,我喜欢上了他。
没有什么原因,但我就是喜欢上他了,也许是我能笃定,他不会伤害我。
也许,有一瞬间,我觉得他像我。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承认他是我爸爸的。
爸爸好像很忙。有一次,他两天没回家,也没有给我准备猫粮,他打开门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饿死了。
他愧疚地抚摸我的头,在他的眼睛里,我发现自己的神情跟幼崽一样,可怜又委屈。
他把带去别的人类家里,我觉得他不要我了,我很焦急,不停尖叫着,想靠近我的人类都被我抓伤了。他们给我喂的水和食物,我一点都不吃。
如果爸爸不要我,那我宁愿死掉。
还好,每次在我死掉之前,他都出现了。
“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爸爸跟我说,言之凿凿。
我歪头,并不怎么相信。
我不信任爸爸以外的任何人类。他们的眼神让我不安,因为其中很多眼神,都跟最初救了我的那人一样。
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让我离开他,明明我们才是同类,不是吗?
“它叫乌米?”
一双温暖的手温柔地抚摸上我的皮毛,我的背下意识拱起,我又想尖叫,却发现这双手的主人不值得让我惊慌。
他的气质太温和了,明明是个人类,却比我这只猫还没有威胁力。
“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了,还问?”
爸爸不耐烦地跟那人说,那人却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只是笑:“既然是寄养,那你是不是会来看他?”
爸爸哼了一声,不理那人。
我觉得他心里其实有点高兴。就像每次我吃到罐头,除了尾巴尖之外,是不会表现出任何情绪的。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爸爸就走了,那人把我抱进屋子,我没怎么反抗。因为他真的太弱了,我不喜欢欺负弱者。
就这样,我开始跟他共同生活,于是我在心里叫他室友。
显而易见,室友喜欢爸爸,虽然他每次都拒绝爸爸的求欢。
他会给爸爸做好多好吃的,会温柔地叫爸爸的名字,会把爸爸抱在怀里,抚摸爸爸的皮毛……尽管如此,爸爸还是会单方面跟室友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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