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焓沉默。
高中时,他和一个玩乐器的女生走得很近。周围的乐手都说她对他有意思,他不以为意,照例天天和她一起搞音乐,渐渐忽略夏时,也忘了和她一起回家。
有次夏时找来,他正和那个女生练打碟,没时间理她。玩到一半,女生说她哥的酒吧里有超炫的打碟机。
夏时要上学,不能去。眼见言焓跟着那个女生走,她跑上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软软地微笑,说:“小火哥哥,没时间陪我也没关系啦,你自己好好的哦。”
那时,他应一声,没有多余的感觉;时隔多年想起,却心如刀绞。
沈弋头也不回下了扶梯,甄暖不自觉往前走几步,看他才下扶梯,一个女人靠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几乎挂在他身上,又挽着他的手走出大门。
是董思思。
甄暖突然冲下扶梯。
她跑过大厅冲进旋转门,时机没掌握好,手臂和腿都被夹。
她哐当撞进去,狼狈不堪地摔倒在两扇玻璃之间。她手脚并用要爬起来,可自动运转的玻璃门推着她往外边转,又是一个跟头栽下去。
她像一只困进玻璃笼子的小兽。身体平衡不好,协调能力也差,手也没地方处,抓不住玻璃,在里面磕磕绊绊,一下一下摔跟头,把玻璃撞得咣当响。
商场里来往的人全看呆。
玻璃门好不容易转到门外,她踉踉跄跄爬出去,腿又被玻璃门夹一道,鞋子掉在地上被门卷走。
她一个劲儿往外跑,再次踩到冰块滑倒,一头栽进雪地里。
北风呼呼地刮,她又冷又痛,爬不起来,抬起头望。
大雪纷飞,沈弋早不见了。
言焓从推拉门冲出去,又迅速折回一步,守在旋转门口捡起甄暖的雪地靴。
飘着鹅毛大雪。
甄暖趴在积雪上,一动不动地抬着脑袋望前边。
言焓愣了愣,他无数次在青石巷里狂奔,或故意甩开夏时或不小心把她抛到脑后,之后再跑回去时,小小的夏时就是这样的姿势,趴在地上不起来,懵懂又迷茫地抬着脑袋望,等她的小火哥哥回来把丢掉或弄丢的她捡回去。
言焓踩着积雪过去,把她扶起来坐在地上。
映着雪地反射的光,她白皙的皮肤几乎透明。
雪花落在她柔软的长发上,缤纷点缀,像披了层钻石,在阳光里熠熠生辉。像美丽的异域公主。
言焓说:“把袜子脱了。”
她抬眸看他,淡金色的眼睛有些迷茫。
“袜子沾了雪,你想让脚泡在冰水里?”
她乖乖脱掉,言焓看她脚上粘了雪水,拿袜子擦拭一遍。她的脚冰冰凉凉的。
他叹了口气,双手捂住她的脚。
一股暖流顿时包裹脚掌,从脚板心绵延到甄暖心底。她骇了一跳,要缩:“脏的。”
可言焓握得很牢,不松手。
今年的冬天,好冷的……可他的手心温暖熨烫。
她隔着飘飘洒洒的大雪,呆呆看着,眼泪滑下来:“对不起。”
“怎么了?”言焓抬头。
她跪起身扑进他怀里:“我不该拉他。我只想说几句话。对不起。”
“知道。”他拍拍她的肩,“我知道。”
沈弋从后视镜里看到甄暖摔到在地后一直没爬起来;而言焓很快追出来,蹲在雪地里给她穿鞋子。
他收回目光,开车。
董思思坐在副驾驶上,平静而和气:“我知道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她这种女人了,长得漂亮,性格又软弱,任人揉搓。”
“闭嘴。”
董思思脸色微僵。
沈弋眼神冷寂。甄暖……她这样柔软的女孩的确少见,可以说,稀有。
她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温暖暖。性格是柔软的,却绝不软弱。
她会在姜晓家亲戚闹事的时候坚称姜晓就是自杀,她也会在被阮云征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爬过去抓住他的鞋子不放手,她更会去追郑容飞驰的汽车,被拖出几百米也不松开。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总会让他想起另一双眼,盯着他,惊愕,不可置信:“是你?”
她做的事,现在想起,都叫人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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