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这可一点儿也不是他想象里今晚应该有的样子。
“我以为，我们不应该再联系了。”格洛丽亚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轻轻地，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秘书小姐抬起头来，用嘴角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但是她没有接话，而是又低下头操作自己的手机。
“为什么坐出租车？”格洛丽亚问了一个同样值得她操心的问题。出租车司机也许是麦考夫的人，但她不能确定。因此，她只能压抑着自己满肚子的疑虑和愤怒。
“他的耳目到处都是，”安西娅决定在自己的权限之内回答这个问题，“然而Boss想要见你一面。”
“介意我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吗？”格洛丽亚不自觉地握紧了放在身侧的保温食盒的把手。
“一点儿也不。”安西娅再次露出了她的职业化微笑。她明亮的黑色大眼睛望了望格洛丽亚，然后又回到手机屏幕上去了。
‘不介意你问，但也不会告诉你答案’，格洛丽亚想，麦考夫手下的人还真是深谙 ‘非暴力不合作’的精髓。不过他们比之麦考夫还是差了点火候，毕竟人家的‘不合作’根本让你觉察不到。
大概这也是彼此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而且听秘书小姐的意思，司机也是他们的人。因此，格洛丽亚望了望安西娅，笑了笑，问到：“你真的叫安西娅吗？”
“偶尔。“安西娅终于不再盯着手机了，她抬起头，望着格洛丽亚。这一次，她的笑不再那么程式化，她真心实意地笑着，有点无辜，有点淘气，还有点懵懂。
格洛丽亚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余下的时间，她都把身子缩在出租车的阴影里，一双棕色的眼睛里满是安西娅看不懂的情绪。
安西娅再次挂起来了礼貌的微笑，她垂首发了个信息给自己的上司，然后继续处理起自己手头的工作——“她问我真名是不是安西娅。我回答说‘偶尔’。”
在谁都不再说话的情况下，出租车慢慢驶离市区，驶离那片璀璨的华光。
到人烟稀少、不再有车辆往来的路段，格洛丽亚把车窗按到半开。
安西娅瞟了格洛丽亚一眼，却没有阻止。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在特殊部门浸淫多年的精英，安西娅明白什么是她应该做好的，什么是她不应该置喙的。她不喜欢上司的变化，虽然他把这种变化控制和隐藏得很好；但她也不愿意看到上司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虽然那样的他一直是她追寻和奋斗的目标。但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是上司和阿米塔奇小姐兜兜转转，却不能真正把两个人之间存在的问题进行妥善地处理。
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她愿意在适当的情境下尽可能地给出‘自由度’，让格洛丽亚可以做好心理建设，以一个比较好的状态参与到接下来的活动中。
安西娅把她从不离手的手机放下；那是她的武器，她的饭碗，但现在，她希望这样的举动可以减轻格洛丽亚的压力。她右手的手指轻轻地落在出租车的座位上，左手把出租车左侧的车窗玻璃也下降到一个令人舒适的程度。
今年的夏天意外的长，虫鸣鸟叫也驱散不了空气中的那种闷热和凝滞。格洛丽亚半靠在车门上，她的脸颊紧挨着车窗，感受着秘书小姐的善意，以及那重新开始流动的空气。她感激地笑了笑，把脸重新冲着车窗外的夜色。她突然想起不久之前那个做噩梦的夜晚，和那个落在她发顶的亲吻。
车子继续在星星点点的路灯的照耀下向着远处的黑暗驶去……
格洛丽亚刚刚可以从风中依稀辨别出那种错不了的闲腥的味道，出租车就停了下来。那是属于海洋的味道，让这夏末的躁郁似乎稍稍褪去了几分。格洛丽亚反射性地拿起保温食盒准备下车，安西娅却朝她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把食盒留了下来。看来，她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因为人家还是打算完事之后负责把她送回家的。
麦考夫站在仓库的中央，那里拾掇出了好大一块空地。明晃晃的光线落在他的发顶，格洛丽亚恍惚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了。
但她还是该死的想念他。
“坐。”麦考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格洛丽亚这才发现在他的面前其实是有一把空椅子的。
“抱歉，福尔摩斯先生。但是我更乐意站着。”格洛丽亚有些五味杂陈，却执拗地直视着他的双眼，不让自己流露出一点点不合适的情绪。
这一阶段的任务已经随着报告的提交结束了，麦考夫不明白格洛丽亚为什么在私下里还叫他‘福尔摩斯先生’。那一点儿也不应该是一个热恋中的女孩称呼自己爱人的方式。他只能推断自己的小女朋友是想要先聊聊‘工作’，在一种‘严肃’而‘极富戏剧张力’的氛围里。就像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那些老电影里演的那样。
如果不是肯定他收藏的那一盒盒胶片，自始至终，都稳当当地存放在位于蓓尔梅尔街那守卫森严、无人踏足的私邸当中，麦考夫几乎要以为格洛丽亚这是收到了风声，事先为他们俩、为今晚做了什么奇怪又有趣的‘功课’。
当然，麦考夫不情愿地想，也许格洛丽亚单纯是为了像他展示她主动将她自己抽离马格努森的案子之主张是有多么强硬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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