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子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更生气了：“你！苏大人，你能耐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得罪了我们刘府，是什么后果吗！”
“你是什么人？不就是刘府少爷？”苏晟挽起袖子正准备跟刘府大少爷对骂，昙姐见形势不对，赶紧上前一步拉了拉弟弟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却还是没能劝住苏晟这个被点燃的炮仗，“我是当朝举人，钦点的齐仓知县，受命于皇上，效力于朝廷，刘府不过一介商贾，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听过没？！我是士，你是商，哦不你都还不是商，商是你爹，你是商儿子。你一个最不入流的商贾的儿子，连你爹都要给我面子，你抢我的道？你动我苏府的人？还跟我脸红脖子粗的？”
矮胖子简直被这连珠炮似得连击骂退了几条街，瞪着两只眼，气得七窍生烟，只懂用手指点着苏晟嘶声力竭喊：“你！你用职权压人是吧，慢会等我让干爷爷参你一本！！”
苏晟故作费解，送过去一只耳朵：“让你谁？”
“干爷爷！”以为苏晟是怕了，刘大少这一声喊得特别得意响亮。
“诶！乖孙子。”
“……！”
“百善孝为先，本官是齐仓县令，就是你们齐仓百姓的父母官，排资论辈，现在本官父辈出殡，就是你们祖辈出殡！祖辈出殡，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事！现在我府上出殡，你一赌到天亮的回府睡觉的孙子也胆敢拦着。”这几日在府里，总碍于亲眷颜面各种骂不痛快，这回撞上送上门的，苏晟总算是把气全撒了，“你这么不孝，你爹知道吗？”
骂完之后，环视了四周一遍，放开大舅，最后瞥了刘府的人一眼，袖子一挥撇下最后一句扬长而去：“我们走，别误了吉时。”
随着人群恢复队列，大舅杵在原地，讷讷看着苏晟远去的背影，许久，才是一声长叹。
“晟二爷太……帅了。”
众人侧目。
***
这出插曲之后总算没再发生什么，风平浪静的送完了苏老爷入土，苏晟也算了却了一件大事。回府之后，前往庐州的马车也已备好了，苏晟让阿凯打衙门过，到了衙门，他下车找常师爷交代了一些事务，一行人便驱车北上。
昙姐惦记着苏晟昨夜守灵一夜未睡，刚离了齐仓县，便催促他休息，苏晟没有推辞，马车四壁都硬梆梆的，昙姐朝他招了招手，苏晟就顺从的贴上了昙姐的腿。
枕着昙姐的腿，苏晟半闭着眼，感受着昙姐的手指摸着他的后脑，梳理着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苏晟舒服坏了，在昙姐身边的时候，心底总是暖烘烘的。
正迷迷糊糊要睡，忽然听见头顶是昙姐轻轻笑了笑，抬眼看了看昙姐，方才出殡时哭红的眼还泛着红，可脸上确确实实挂着笑。
“昙姐笑啥呢？”
“我呀，看你这会儿蜷在我膝盖上……像只小猫似得，又想到刚刚你把人家脸都骂歪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人。”
“那是他招惹在前，人情公理他都不该拦人出殡的道。刘府平日里就嚣张跋扈，也早该消消气焰了。”
“姐想起以前爹在的时候，虽然大事小事都是他在操心，但总是安稳坐在府里，自有人去铺路办事……可现在，你当家了，却总是自己拿着刀顶着旗冲在最前面……”昙姐这句还说得柔柔的，立刻却又叹了口气，揉着苏晟的后脑，道，“弟弟，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和母亲在一起，挺好的呀。”苏晟刚答完，忽然明白了昙姐为什么这么问，忙撑起身子道，“真的！”
“好了好了，激动什么，躺下吧。”
苏晟重新枕上昙姐的腿：“不过，你也知道……娘就这样，被人卖了还帮打算盘，总是吃亏，还说吃亏是福。吃亏要是福，怎么谁也不肯吃亏呢，这话明显就不对嘛。”
昙姐只笑笑，不置可否。
苏晟又道：“我们先是去了舅公家，舅公人挺好的，可惜没多久就病逝了，后来娘就带着我回了奉天老家，租了个屋子住，在当地的学院中继续学业。再后来，我中了举人，在封了个齐仓县县令，就带着娘在现在的地方住下了。”
昙姐听完，半垂着眼帘，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弟弟笼统的话里面，不知包藏了多少辛酸的事，让他一个纤弱的读书人，动不动就和人大呼小叫据理力争，想到最后，只是叹气轻轻喊了声：“晟弟……”
苏晟听着昙姐这一声唤，心疼和关切显露无遗，无需说什么，就比千言万语更让人窝心，虽然想起苏府总让他心寒，但好在还有这样一个姐姐，他已很知足了。
带着安心与满足，苏晟慢慢闭了眼，便这么睡了。
苏晟这三日是真彻底累坏了，许久没能安稳的睡一觉，还记得是正午从齐仓县出发，这一闭眼睁眼已是第二天，外头天都已蒙蒙亮了。
昙姐靠在马车壁上也已睡去了，苏晟醒来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昙姐头一点，也醒了。苏晟没动，伸手掀开帘子，只见窗子外头的风景还是大小的树木。
阿凯掀开帘子往里头看了一眼，见两人都睁开了眼，便道：“爷，昙小姐，咱到了。庐州城门还没开呢，咱在外头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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