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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半大课间。
今天是个明媚的响晴天，阳光浓郁，像刚烤出炉的芝士蛋糕最顶上的那一层金黄。
周栗从数学办公室抱回作业，一本本发下去，发到最后一份，作业纸上空空如也，只笔画龙飞凤舞横七竖八潦草一个“陆”字。
——陆嘉砚的。
她走去最后一排，把这作业本放在他的桌上。
陆校霸上课死下课活，这会儿刚下课没多久他正由死变活，和薛定谔的猫的状态差不多，趴在桌子上睡觉，在醒来的路上迷了路。
这桌子比他的作业本还要干净，敞敞亮亮一尘不染，一本书都不见，只桌角上散落着三四片创可贴。
她视线扫过，却很快又扫了回来。
创可贴……
很眼熟。
再仔细看看，和她现在放在笔袋里的那两个一模一样。
她一愣，某种敏感奇怪的情绪忽在心口缓缓淤塞起来。
“小周同学！运动会你要报项目吗？”
体育委员的大嗓门从身后响起，她回头，“运动会？什么时候？”
“十月二十，下下下周五。报项目吗？长跑不行可以短跑，短跑不行还有趣味项目，踢毽子跳大绳，欸，有个袋鼠跳难度低，我给你跳一个。”
一米八多的体育委员在教室里快活地袋鼠跳了起来。
十八班四十七个人，十二个女生，想把女生的运动会项目报齐了差不多得让班里的女生全员上阵，能实现的概率大概和陆嘉砚上课不睡觉一样渺茫，体育委员深知这个道理，拉拢人时尽职尽责，跳得卖力，热情如火，球鞋落地咚咚有声，直接震醒了睡着的陆嘉砚。
薛定谔的陆校霸打着哈欠眯着眼直起腰来，“欸你别给她报女生的项目，没劲儿，浪费人才，把她报到男生这组来，短跑四百长跑五千跨栏跳高我保证她一骑绝尘无人能敌。”
周栗：“……”
她想一记左勾拳把他给揍回上课状态。
体育委员憨憨的笑，“不行不行，咱们班女生报了男生的项目才是真的浪费，小周同学，我看你不然就报一百和四百算了，名次无所谓，跑不动就慢慢走，先把数凑上行不行，就凑个数？”
她其实更想坐在观众席上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但是体育委员这个一米八的汉子求人的语气动作实在是过于卑微，她最做不来这种欺压弱小的事情，点了点头，“凑吧。”
体委惊喜道：“哇小周同学答应得这么轻松是不是体育很厉害啊？那三千米或者五千米你觉得怎么样？我给你报上？”
她抬眸，看了一眼这个别人给他根杆子他就特会往上爬，还很会袋鼠跳的体委。
她一向对周围的人不大上心，和陆嘉砚走得近点儿还是因为小学鸡时的过节在，隔几秒，脑海里才浮出体委的名字：贺词为。
词为，翠。
“翠。”
体育委员显然对别人叫快他名字的事有经验，提醒道：“小周同学你慢点念。”
“翠啊。”
“慢点念。”
陆嘉砚也插进话来，“翠——啊。”
“……”体育委员愤怒了，“名字是一个人的灵魂！我是不会为了让你参加运动会就出卖自己的名字的！我叫！贺！词！为！”
周栗笑眯眯，“哪个项目缺人，就给我报哪个项目，短跑，长跑，我都行。怎么样？”
贺词为很激动，“我靠！贺翠知道了。”
手托腮旁观的陆嘉砚啧啧，“你这个翠花可真是朵不寻常的翠花花，卖灵魂卖得真快。翠花花，今天有空去陪老子去干一场架吗？”
“今天没空，得动员人参加运动会。你别喊我翠花花。”
“我喊不喊还得问你意见？翠花花，运动会少人的话，把老子也给加上。”陆嘉砚把桌子上的创可贴都拨到手心里，扭头递给周栗，语气嫌弃又别扭，“周栗，这种女孩子才用的东西，给你了。”
她接过来，低头看着创可贴问道：“打哪儿来的？”
“还能从哪儿？这么鸡肋的东西，总不能是老子自己买的。早上我三叔给的。我不就打架受了点儿破皮的小伤？总把人当小孩儿，老子就算血空了，也用不上这。”
她听着一顿。
三叔给的……
把人当小孩子……
狂风卷着黄沙而起，那种难过淤塞的感觉再度重卷而来。
长风万里，风声大得像浪潮声，往她心上吹啊吹，不仅没把褶皱抚平，反而让它褶得更厉害了。
手指捏住的创可贴凹凸不平的颗粒感硌得她心慌。
这种敏感的情绪变化，让她心口微炸，觉得……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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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一过，天气转凉。
周栗打开窗就是扑面的冷气，鼻子泛酸地皱了皱。
太阳还没升起，昨晚好像下了雨，防盗窗的窗沿湿哒哒结着没赶得及被蒸发掉的雨水。
周栗起的早，主卧还没动静。
她下楼，买了早餐回来，周鹤让已经在一楼沙发上坐着了，举着张报纸。
周栗过去，递过去一本书，“爸，快递帮你拆了，上一期的‘机械设计’。”
周鹤让没抬眼，黑白报纸后传出一道没温度的声音，“放桌上吧。”
周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周鹤让其他的话，她垂头，移了脚步，摆好碗筷以后，上楼叫醒还在贪睡的另一个。
姜丛露女士探出脑袋，在蚕丝被里打了几个滚，声音软懒，“好不容易周六，我可不想起，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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