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北没接住梗。
土鳖。何思怀在心里说。
“没什么。”何思怀说，“江北，跟我说说话呗。”
“话。”江北干脆地回道。
何思怀笑了起来，江北倒是也没感觉哪里好笑。
“你是本地人吗？听口音像。”何思怀坚持没话找话。
“是。”江北固守一字真经。
“我是吴州的，淮江省的那个吴州。”何思怀说。
“南方人。”江北做总结陈词。
“不算南方人，按秦岭淮河线分，我们省正好在南北交界处。”何思怀认真分析给他听。
“宁昌以南都是南方人。”江北严肃道。
“……也行。”何思怀咬咬牙同意了，“北哥说是就是吧。”
“本来就是。”江北认真道。
然后又没话题了。
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思怀之多艰。
“你待在这种地方，就不着急吗？”何思怀把手伸到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我习惯了。”江北说完，没听到何思怀接话，想想又补了一句，“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太闹了，他们给我一个人锁了将近一个月，我出去之后疯了几天，后来缓过来之后就习惯了。”
他依旧用着平平淡淡的口吻，只是一边听着的何思怀心里不太好受起来——自己被关了一天就快疯了，一个月是什么概念啊。
疯了几天又是什么概念，缓过来又花了多久，这些何思怀都不敢去细想。
“不过你不需要担心，”良久，江北又补充道，“我这次要关七天，你就好好当乖乖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比我早出去，也不需要一个人待着的。”
何思怀这才反应过来江北是误以为他害怕了，说了老长一段话来安慰自己。
“谢谢北哥。”何思怀决定不打扰他了，内向的人被强拉着说话是真的不会好受的。
“嗯。”江北也不客气，应下了这一声便也没说话了。
之后的几天过得还挺快，偶尔快撑不过去的时候，江北都会主动跟他搭两句，虽然无趣得很，单总归比闲着好。
但是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他很清楚七天是他的极限，再多待一天他的思维就不一定受他控制了。
这样一换算下来，幸亏有江北，否则出去之后基本上也已经疯得七七八八了。
“疯掉的很多啊，好几个还没出去就疯了。”江北说，“在这个地方少交朋友，十个有九个脑袋瓜子都被关坏了。”
“那你是没疯的那一个咯？”负能量听多了，何思怀也不会感觉句句扎心了。
江北闻言，又沉默了两秒：“不是，我早就不是了。”
何思怀没吱声，只听江北再次开了口：“不过我希望你是，能少疯一个是一个吧。”
——五味杂陈，还有一点点感动。
这算得上是何思怀出去之前江北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俩也没多余的事情要交代，只是点了个头便算得上是告别了。
他踏出门的一瞬间有些虚脱，但看着一边面色阴沉的两位教官，他摇了摇头，稳住了步子。
“嘭！”门在背后再次上锁，不过这次他站在了外头——也没来得及回头看看。
“晚上直接去宿舍，明天早上开始上课。六点半操场集合。”教官将他往宿舍楼扯。
“难得呀，那个江山居然在里面待了六天都没闹？”左边的教官说。
“再厚的皮也该打实了吧。”右边的冷笑。
“我还以为这艹蛋玩意儿不怕死呢。”左边说。
“就没有打不乖的，时间长短而已。”右边大笑起来。
被推在前面快步走着的何思怀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手脚都有些凉起来，上下牙齿因为颤抖不受控地碰撞着，身体实在是不舒服，两个教官交谈的内容也实在叫人恐惧。
接下来，走到宿舍安置行李、好好冲了个澡、顺着人流前往食堂吃饭，这一系列行为做起来都浑浑噩噩的——身体在动，脑子已经卡住了。
当他拿着冰凉的馒头，正准备看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小黑虫，“静心室”方向一声暴雷般的巨吼将何思怀生生扯回现实中来——
“他妈了个逼！来个人！！江北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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