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寂静深夜里，竹机关的龟井办公室里，厚重的窗帘重重地低垂着，遮挡了室内微弱的灯光。龟井全神贯注地带着耳机，窃听着审讯室内的情况。
此时，审讯室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刑讯架前烧红的烙铁冒着青烟。一名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被拖了进来，两名日军士兵上前手脚麻利地将年轻人绑在了刑讯架上。
宫岐勇目光犀利地打量着年轻人，皱眉道：“刚刚抓到的？”
旁边的日军士兵立刻敬礼道：“报告太君，是的！”
宫岐勇点点头，想了一下，皱眉道：“这人都由我亲自审讯，其他人不能过问，知道吗？”
士兵急忙立正敬礼。宫岐勇看着刑讯架上的年轻人，向身后的士兵，问道：广田课长呢？
士兵急忙立正道：“广田课长刚去休息，他已经审讯了整整一天。”
宫岐勇看似无意地随口问：“问出什么了？”
士兵显然没有想到宫岐勇会问这个，想了一下，才确定地点头道：“报告太君，没有问出结果！”
宫岐勇看了一眼时间，向负责审讯的鬼子，长野安成吩咐道：“这个人连夜审，明早给我结果！”
刚担任审讯官不久的长野不敢怠慢，急忙点头道：“是，请放心，明早一定会拿到口供！”
宫岐勇点点头，看了一眼刑讯架上的年轻人，转身离开。
闸北，弄堂深处的一栋小楼，沉寂的夜色中，一个人影借着黑暗的阴影，飞快地溜了进去。周挺紧张地打开门，人影飞快地闪进屋内。周挺立刻关好门，沉声道：“情况怎么样？”
穿着警制服的文富，摘掉帽子，喘息着低声道：“小刀被抓进去了，顺利的话，应该没问题，只是小刀要受点苦。”
周挺点点头，打量着文富，低声道：“你没事吧？”
文富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摇头道：“有这身衣服，我没事。”
文富看着周挺，小心地试探着问：“小刀这次，会不会牺牲？”
周挺闻言猛地一震，皱眉道：“不会，他抗几天刑，把该说的都说了，鬼子不会怎么样的！”
文富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那就好，我还等他回来呢！”
周挺神色复杂地叹气道：“事情都做了严密的计划，我也希望他能回来，但是，很多事我们控制不了。”
文富知道周挺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看了周挺一眼，点头道：“我心里有数，看各人的运气吧。唉！”
周挺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文富，递了一支烟给他，低声道：“早点睡吧，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呢！”
天色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小睡了几个小时的宫岐勇，带着特务进了审讯室。之前的年轻人这时已经是浑身鲜血，奄奄一息。
宫岐勇走到刑讯架前，目光冰冷地打量着年轻人，沉声道：“说吧，你是军统的？”
年轻人扭头挣扎着向宫岐勇望去，血肉模糊的脸色，闪过一丝惶恐。宫岐勇很满意犯人的这种目光，淡定地等着接下来的口供。
“我……军统……少尉……联络员……章华，他们都叫我‘小刀’！”章华喃喃地低语着，目光中透出几分绝望和呆滞。
宫岐勇满意地示意长野不用再准备动刑，看了一眼紧张记录的书记员，继续问道：“百乐门的金桂，是军统的人？”
章华无力地点点头，沉默着。宫岐勇冷笑起来，喝道：“说，金桂究竟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在掩护什么人？”
章华虚弱地看了宫岐勇一眼，沉默了一下，低声道：“金桂任务……是掩护……”
宫岐勇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敢犹豫，立刻追问：“掩护谁……”
章华无力而自嘲地笑笑：“我级别不够，不知道掩护什么人，但是，我知道，她能逃走，是有人在搜查时故意放她，我只知道这么多……”
“故意放她？金桂现在人呢？”宫岐勇敏锐地盯死章华供述的细节，不给章华喘息的机会。
“金桂在经理被带走后，当天晚上，就已经离开了上海。其实也就是那位重要人物帮助，不然，哪能那么快脱身……”章华的声音有气无力，有些地方模糊不清，但是宫岐勇一个字都没有漏掉，听得格外清晰。
忍着心底的狂跳，宫岐勇保持着平静，冷冷地追问：“当天晚上，是什么意思？”
章华看了宫岐勇一眼，情不自禁地低笑起来。宫岐勇心中早已想到了钟明，却还是喝道：“快说！”
章华自嘲地笑着点头道：“当晚，全城搜捕，金桂就是那时候逃走的。具体是什么人，我的确不知道了！”
宫岐勇神色冰冷地盯着章华，心情越来越紧张，如果真是这样，也完全符合整件事的逻辑。而且还能把好几件事完整地串联起来，说明章华的话，基本是真实情况。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书记官，得到了书记官的肯定回复，知道口供已经做了完整记录，便放心了。
闻言，向身后的长野吩咐道：“把他放下来，送到医务室，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我去见大佐！”
说毕，接过书记官递过来的口供，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向在场的人命令道：“这次审讯的情况，不得泄露一个字。一切指示，等候大佐的命令！”
在场的审讯人员闻言，同时起立，向宫岐勇鞠躬道：“是！”
宫岐勇这才放心了，看了一眼被从刑讯架上解下来的章华，转身向龟井的办公室走去。
天色大亮的时候，唐铭傅从冰冷的地上坐了起来，准备活动一下，驱赶夜里的寒气。还没动几下，就惊动了外面的看守，负责看守的士兵以为唐铭傅有什么需要，忙隔着铁门问道：“岩中太君，需要什么东西嘛？”
由于只是关禁闭，虽然房间里不容许有一切休息的东西，但是看守们还是会十分照顾。
唐铭傅忙轻声道：“有些热水吗？”
看守忙应声道：“我这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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