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其他人也知道自己少爷对辰川的庇护。故而有少爷在场的地方，辰川的活向来是不重的。但是辰川必不会领这份情，他往往会态度不算太好地看着齐衡，下人是不能和主人凶的，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无言的愤怒来表达他的不满。但是齐衡才不会在意他的坏脸色，他只会笑盈盈的看着他，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似的。
他倒不是觉得有什么，他也不是一定要去做活的这种积极的分子。他只是觉着这样子被人庇护，就好像是少爷私下里养的通房丫头似的。他不太能接受这个定义。即使他知道少爷只是心善，对每个人都是极好的。
日子就这么不慌不忙地过着，终于意识到少爷对自己的不同寻常的时候是在一个晚上。那天晚上他照例去和少爷一起学弹钢琴。
作为一个合格的替身，他自然要跟着少爷学习十八般武艺。他要学少爷所学的所有东西，学他怎么吃饭，他怎么走路，他的穿衣风格，学他弹钢琴，学各种各样的东西。
但他们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一直到今天，辰川都不明白为什么齐衡找来的替身会是他自己，要说相似也就只有是年龄相似了些，也不是完全一样的，还隔了个一两年呢。
让我们把话说回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恰好又是停了电，琴房只燃着两支大蜡烛。教琴的先生来得稍微晚了一些。
“先生还没有来，要不我先教你弹琴吧？”齐衡还是那个样子笑盈盈的，是了，齐衡弹琴弹得比辰川不止好了十倍。
那天的月亮特别的大，月光就像不要钱似的泄了进来，那光亮倒是把蜡烛的光都比下去了。在这样的晚上的齐衡显得更加公子如玉。不知觉的，辰川就感觉自己好似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起先辰川弹了几曲，齐衡都觉得不太满意。就在齐衡正打算挑三拣四的时候，辰川先打了退堂鼓，“反正我又只是你的替身，又不是要什么事都做得比你好，能学个七八成旁人看不出就行，”说罢，就好像是有些自暴自弃似的，对着键盘瞎弹了一通，“不学了，不学了。”
杂乱无章的音符就这样蹦跶在月光上，不成章法却意外的并不难听。齐衡笑了一笑，这让辰川有点难堪，然而上一秒正打算张嘴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又说不出了。
那一刻辰川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不单是手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他僵硬的像是要死了一样。齐衡把手覆在辰川的手上，用他的指关节带动辰川软踏踏的手。
辰川什么知觉都没有了。任由齐衡带着他的手在键盘上面，狂飞乱舞。那天晚上齐衡弹得什么曲子他一直都不知道，但是那个旋律，却在很多个无人知晓的夜里偷偷的走进了他的梦。
后来齐衡吻了他，说是吻也不是吻吧，更像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就像是两只小动物之间亲昵的蹭了蹭对方，辰川并不排斥这种行为，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种病态的享受。
不过齐衡并没有给他享受的时间，撤退的很快也很彻底，之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教辰川弹琴。辰川那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的，比如问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但他没有。他好像在冥冥之中又在期待些什么，但他不承认，他聪明地把这归结为是主人对下人的予取予求，下人怎么能对主人做的事情做出反驳呢。
那天晚上的事儿被辰川归为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只是可能那天晚上齐衡带着他弹的是塞壬的曲子吧，自此以后，不知怎的，齐衡总是会出现在他为数不多的梦遗的夜里，如同鬼魅，又像天使，送他去往极乐。
也许是这个原因，辰川有段时间对齐衡很不自在。但是齐衡却好像依旧是个没事人似的。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让辰川很不满。他这个下人是当的不称职的些，总是对主人有各种各样的不满。
如果说梦里只是荒唐，那么现实才是令辰川抓狂的那个部分。齐衡一点都不避讳，是的，他依旧一如既往的对辰川好。说起来也好笑，一个下人摔了，碰了上药的竟然还是个少爷。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却已是习以为常的了，而这便是辰川最抓狂的地方。
他每每看到齐衡修长的手指，那会弹琴的手指，他就会不知廉耻地想象那双手握住自己的时候会产生多么大的欢愉。偶尔齐衡衣服没扣好的时候他又会骂这个小少爷胚子里是个孟浪货，总是无缘无故地勾他。当然，这些都是辰川自己私底下的，带着膻腥味的肖想。
虽说辰川是一个替身，但讲真的，他这个替死鬼一次都没有履行过自己的职责。有个时候他也想是不是有钱的人都喜欢提心吊胆，总想着会有人来害自己，这种迫害妄想症也未免真的是太严重了些。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会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觉得把端端的给人来送死会有不甘会想逃出这个无休无止的牢笼，如果说她一开始还会有十二分的警觉。那么到了现在，一切都惫懒下来了。毕竟他现在甚至都已经偷偷摸摸地一厢情愿地谈了个小恋爱，辰川管这种梦里相会叫做恋爱。也许别人会觉得他有点可笑有点可悲，但是他是一个下人，这是他能擅自做主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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