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摸着手中的东西,没有说话。
「风筝,你怎么了?」流水小心的试探着。
「这种石头很重要么?」
「不要说的跟不食烟火一样!黄金谁不爱?」
「可是……这石头很冷很冷。」
「有么?」江流水摸了摸风筝手中的金子。那金子因为长期浸在温泉中,带上了难以抹杀的热度,捧在掌心,也是可热的炙手,「明明是暖的。」
风筝不再接那金子,反而问:「有了这东西,你能做什么?」
「我?我要买很多很多东西;也可以扩大汉江会,那时候……」
风筝置若罔闻,重又问:「有了这东西,你能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买……」
我要买——
是啊……在这个地方,有了这些又能作什么呢?
这里,黄金美玉玛瑙石也无异于粪土!
「不要灰心……或许你是找的到出口的……」风筝拉起半浸在水中的流水。
「风筝?……」
「你身上湿了,去换一件衣服吧。」
「我没有替换的。」
「穿我的。」
「你的?」
「粗布的,将就一下。」
进了屋,脱下湿衣,回头时,便见风筝早已抱了一身白衣站在身边。
粗麻的衣服,短短的上衣,包身的裤子,穿在身上,有点小,也有些不习惯的笨重和粗糙。低头细看,却见布与布的连接处针脚细密,显然是精巧的手工。
「你做的?」
「是啊。」风筝微笑,「还看的过去么?」
流水大奇,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风筝:「这里与世隔绝,你哪里来的布和线?这样说来,你煮梨子的火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又在怀疑我了。」
「这么奇怪的事情,我怎么会没有好奇?」
「这里四面的峭壁住着好些猴子——就是告诉我你在潭中的猴子。它们喜欢喝酒,我就用梨子酿酒给它们,它们感恩,就回报我一些日用之物啦。」
「真的?」
「哪会有假?」风筝反问,「这两天猴子们或许就要来了,到时候你亲眼见见不就好了?」
「……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
流水满面通红,小声说:「……那个……如果有酒的话,我也想喝……」
风筝顿时失笑。
酒,也是叫江流水吃惊的一个引子。
那酒是梨子酿造的,埋在那片梨树下。江流水顺从的随着风筝来到这个陌生的神仙之地,一片耀眼雪白,雪白之间还点缀着或大或小的梨实,竟是春华与秋实同在。
还是因为那温泉。
温泉改变了谷底的气温,一年四季都是暖洋洋的,而且又是温水浇灌。梨树自然得天之灵秀,汇地之精气,变的时时花开,日日结实。
挖开黑色的泥土,陶瓷的瓦罐,细长的玉手拍开污泥的封印。缕缕的梨香,缕缕酒香,喝下几口,已缠绕了流水的思绪。
流水醉眼朦胧看着微笑着的风筝。
梦中的梦有一个少年。少年是自己,捏一根拴着风筝的线,笑啊笑的。远方的风还在远方,远方依旧把它交换给比远方还远的远方。蓝天白云下,他想明白很多,但他什么也不明白。
风筝,风筝……
那是一双比黑夜还黑的眼。
一个白天,流水似乎一直品着梨的酒。
一个白天,流水似乎看到风筝一直娇宠的对他微笑。
直到月上了柳梢儿,朦胧的月光飞过重重的水雾落在温泉上,夜了。流水执意要洗个澡。流水到不是厌恶这一身的汗水,堂堂的男儿怎么会为这小事斤斤计较呢?他只为身上穿的风筝的衣服。
浸了他的汗水,不好吧。
左手不能动。于是风筝毫无怨言的站在身边,帮他解开纠缠的衣扣。
当他终于坐在水中发呆和回想这一天的惊讶时,却不料风筝探身过来,问:「可以洗么?我帮你?」
没有为什么,他连自己也奇怪的红了脸。
后来一阵衣服声。一阵水花声。
他回头。
然后他的脸更红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惊艳。可,有什么办法呢?
风筝已经褪去了所有的衣料。□□着身体,静静的,静静的站在水中。
且不必说冰为肌肤白玉作骨,且不必说夜色融成了远山的眉;也更不必说脊椎流动肩膀消瘦。
单说他的发。
那真是一头美丽的发,三千烦恼丝长过了双臀。月光笼罩了他腰身,在他发稍反射出淡淡的光晕。那种神圣,叫流水穷尽了苍穹宇宙,却也难以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只觉是生平最初也是最原始的纠缠,一种似喜还悲、似咏还叹的美。
若自月中乘风来。
「风筝……」
「嗯?」
「我可以摸一摸么?」
风筝没有回答,也没有躲避。
江流水的左手就抚上了那具苍白的躯体。指尖滑过尖细的下巴,滑过小小的喉结,滑到深陷的锁骨,最后终在引诱了他的湿发中穿梭。
白日里,包住躯体的布衣连细细的脖子也不肯露出,又怎么能想到会是这样的身子呢?
时间,静静的流,泉水,静静的流。流过风筝□□的躯体,流过江流水同样□□的躯体。江流水知道全身正被自风筝那里流来的泉水包裹着。
他忽然想不起自己的嫂子了,忽然想不起水底的金子了,忽然想不起太多太多了……
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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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难眠,江流水在床上辗转反侧。下了床,推开门,满谷的月光尽收眼底。月光下,那把唯一的床让给客人睡的主人就睡在门外满是石子的地上。
江流水盘腿在他的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看月光,看水光,看着不远处被夜色染灰的梨花。
还有风筝。
他,真的有二十五了么?
明明娇小的身子,明明连一点点胡须的痕迹也没有,明明喉结那么几不可见。
你若是生活在外边,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那么你呢?你有喜欢谁么?你真的有二十五了么?
比星星还多的好奇。
江流水眨眨毫无困意的眼,他知道,无论再发生什么,他也以不能怀疑他了。
月下,梨花边,一个睡着的人,一个醒着的人。
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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