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尹天揉着眼睛，从后座上拿过迷彩包，翻了半天才找到两个人的证件。此时吉普已经驶抵关卡，尹天将证件递出去，向站岗的武警敬了个礼。
对方笑着放行，挥手道：“休假愉快！”
事实上，这次休假对他们来说多少有些沉重。
他们来喀什的目的不是玩，而是探望艾尔提的家人。
那个开朗的维族战士已经离开2年了，但每每想起一同训练一同巡逻的日子，尹天还是能感受到一种压抑又深重的悲恸。
时间并非万能，有些身影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去消失，他们永远都在战友的心中占据着一方天地，直到悲伤沉淀下来，变为执着的责任。
年前听说有机会休假，尹天第一反应就是去喀什看看艾尔提的父母，跟宁城一说，宁城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补充道：“顺便去看看喀什新城的房子。”
尹天一愣：“真买？”
宁城抬起眼皮：“我们答应过艾尔提江。”
艾尔提的父母住在喀什老城，妹妹则在新城念书。宁城将车停在老城的集市边，尹天下车买了一些水果作为见面礼。
艾尔提家在当地算得上望族，老宅宽敞精致，古朴中处处宣泄着另类豪华。艾尔提的父母已经知道儿子的战友会来，早早准备好了一大桌维族美食。尹天递上刚买的水果，艾尔提的母亲抓着他的手，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两人在老宅逗留到下午，从艾尔提的父亲口中得知，艾尔提青梅竹马的女友在伤心了整整一年后，说服家人，在去年报名参军，如今已经是一名罕见的女炮兵。
艾尔提的母亲给两人看了她入伍后的照片，美丽的维族姑娘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即使长长的卷发已经被剪短，也丝毫无损她的风采。
尹天心中一动，鼻腔突然有些发酸。
本以为艾尔提离开后，他的女友会在痛彻心扉之后，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却没想到那坚强的姑娘选择了穿上与他一样的军装。
“你离开了，我再也看不到你。”
“可是如果穿上军装能更接近你。”
“我愿意不顾世俗的非议，成为像你一样的军人。”
从老宅出来，天已经阴了下来，一阵倒春寒的风吹过，尹天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宁城焐住他的手：“冷？”
“不冷。”尹天下意识地跺了跺脚，吸着鼻子道：“就刚才那阵风有点儿刮人。”
宁城目光落在他光着的脚踝上，忽然蹲**去，伸手握住，皱眉道：“都冰了。”
尹天有点囧，打着哈哈道：“冰，冰了？啊，我怎么没感觉到……哎你快起来。”
宁城双手焐住他的右脚踝，头也不抬：“焐热了再说。”
手心的温暖顺着血液从脚踝流向心脏，尹天看着宁城的发旋，心尖狠狠抽了一下。
又甜，又难为情。
右脚踝焐得差不多了，宁城又焐住左边。尹天不自在极了，本想跟着蹲下来，又被宁城命令道：“给我乖乖站着，蹲下来我不好焐。”
尹天耳尖发烧，只得弯下腰，双手撑在大腿上，将宁城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小声说：“我不冷，真的。”
宁城不理他，焐热了才站起来，牵住他的手，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儿哪有卖羊毛袜子？”
尹天心头一惊，眼睛瞪得溜圆。
果然，宁城牵着他七拐八拐，又绕到集市上，挑了一双花哨得没眼看的羊毛长袜，付钱后塞到他手上：“穿上。”
他都快急哭了：“你见过有人穿九分裤还穿长袜子吗？还是这种妈妈辈儿的保暖袜？”
宁城不跟他讲道理，扯过长袜直接蹲下，抓住他的脚踝道：“抬脚。”
“干嘛！”
“你不穿我给你穿。”
尹天立马往后退：“我真的不冷！”
“抬脚！”
“我……”
“抬脚！”
“宁城……”
“喊爸爸都没用，我再说一遍，抬脚！”
尹天从来拗不过宁城，忍辱负重地抬起脚，一想到自己九分裤加保暖袜的怂样，就恨不得打死宁城。
宁城一边帮他套袜子一边说：“站不住就撑在我肩膀上。”
“哦。”他撇着嘴，不情不愿地撑在宁城肩膀上，还手贱地隔着布料掐了掐宁城的锁骨。
宁城揪了揪他小圆骨上的皮，没好气道：“换脚。”
两只脚都穿好了，袜子太厚，小皮靴有点紧。尹天黑着脸站着不走，抱怨道：“我好歹当过网红！”
“放屁。”宁城笑，“就你那点儿粉丝也叫网红？周毛毛的粉都比你多。”
尹天艰难地挪脚，觉得那袜子辣眼睛极了，抓着宁城小臂喊：“你要去哪？车不在那边！”
“再去集市里逛逛。”宁城手腕一转，与他十指相扣，“好不容易来一趟喀什老城，不买点特产给小鸡他们说不过去。”
尹天坚决不走：“我们明天来逛不行吗！”
宁城看到他的花哨袜子，轻轻吹了声口哨：“你以为明天就能不穿袜子？”
“明天天气好呢？”
“那也得穿。”
尹天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宁城摇了摇他的手，转身道：“好了，别耍赖，等会儿给小鸡的妈妈买两条羊绒围巾，我再给你选几双更好看的袜子。”
尹天咬牙切齿道：“我，自，己，选！”
宁城偏过头，表情欠揍：“偏不。”
“你！”
“崽。”宁城语气突然软下来，“咱们难得逛一次街，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给你挑礼物的心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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