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颜走在医院走廊里是,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日日在此处上演,数不尽的意外像是一幕又一幕演不完的悲欢戏剧。
她破天荒地与一个从未熟识的人那里感同身受,她忽然觉得自己孤苦无依,身如浮萍转蓬。进楼梯间,翻开通讯录。
自上次与西颜一家聚餐后,还是西颜第一遭打电话给徐泽斐呢。
徐泽斐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们在哪吃?吃什么?”
“在你家吧,我带菜过去,你家有酒吗?”
到日暮西沉,夜幕拉上,星辰东升。
她拎着一袋蔬菜和肉类站在门口,大波浪式的长发如黑瀑倾泻,通身穿着一件薄薄的、玫红色外衣,足下是双伶伶俐俐的黑色小皮鞋。一缕不易为人察觉的香气侵入鼻腔。
西颜伸出手指头打招呼:“哈喽。”
徐泽斐应道:“哈喽。”神色呆呆的,眼睛盯着西颜,只觉着她明丽动人,闪烁光采。
西颜径自走入厨房,絮絮说道:“今天超市里面的人真多,我差点挤不出来。早知道喊你跟我一起去的。”
“那你怎不叫上我?”
西颜捏了捏徐泽斐的脸颊:“舍不得呗。”
她脱了外衣,露出一件浅粉色的线衫,挽起袖口,开始择菜、洗菜,颇有点十指不沾阳春水,为君洗手做羹汤的意思。
想到这一层,徐泽斐的脸不禁红了一红。
西颜见他薄薄一层粉色从脸颊蔓延到耳廓,以为他发烧,脑袋前倾,抵上他的额头:“欸,体温挺正常的啊,这么脸这样红?”
徐泽斐偏过头,丢下一句:“你要做牛排,对吧?我去醒瓶红酒来。”话音未落,就进了另一个房间。
西颜望着他的身影,无言笑笑,开始着手煎牛排。
等到肉香味逸出厨房间,徐泽斐也出来了。他想着要找点合适精致的餐具,才配的上西颜如此用心。
他蹲下来找了两副银光锃亮的叉子、刀、调羹等等,却没找到白瓷样式的碗碟。又站起来想看看橱柜里有没有,右手刚抵达柜子门。
西颜正在调火,一转身恰好被他圈在怀里。
空气中不明气氛若无其事地轻缓流动。徐泽斐咳了一声:“我..我找碗碟呢。”
西颜仰着脸,瞧了他一眼:“嗯。”她转回去,继续佯装做菜的样子。
徐泽斐保持进退维谷的样子,显得十分困难。
西颜手指头蹭了蹭鼻尖:“你去把胡椒粉拿来吧。”
“啊?”
“胡椒粉。”
“奥。”徐泽斐慢半拍的回答道。他那副迟钝而笨拙的神态,确实很讨西颜喜欢。他对于其他人倒像个成熟稳重的作家,对她反而手足无措,慌慌张张。
“呐”,他递来一个小白瓶子,手指纤长白皙,简直似她才买的葱根。
西颜散了点胡椒粉,闻着味道正好的时候,用铲子盛进盘子里,摆上生菜红椒,看上去有点真把式的感觉。
菜式既已完成,便陈列上桌。菜香、酒香、美人香。无酒不成饭,无话不成席。
“最近忙什么呢,总不见你打照面?”
“忙写稿子,陈西颜,我都快被老张逼疯了。”
此老张乃是徐泽斐的经纪人,他这一类型的作家写手,半靠才气半靠长相,还得时时勤奋刻苦,笔耕不辍,以防人气流失,造成经济损失,多方受损。
“他催催你也是好的,但你不是前两天才去参加的什么作家颁奖晚宴吗?”
“对啊,老张说,趁热打铁。叫我趁着皮相还好,多赚点钱,以后写不写的就无可无不可了。”
西颜横了他一眼,将要说的呸字憋回心里,笑着说:“老张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是啊,但他就是这个意思。你今天要是不来,他又要打电话催稿子。”
“哈,我还有此功用呢。人家避鬼祟邪神,我替你挡老张催稿。”
“你,福星辟邪。”
“呸。”西颜啐他一口,简洁明了回了他这么个字。
两人举杯碰了一下,酒杯相击,声音格外清越。
酒饭已酣,稍事歇憩。西颜便要收拾碗筷,徐泽斐就一把夺过来,笑着说:“我来吧我来吧。你做菜,我洗碗。”
西颜掀了掀眼皮,底下藏满了笑意:“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当真客随主便地去沙发便坐着了。
“那你先坐着。我去洗碗了。”他临走时还觑了一眼西颜。
西颜如凝滞的雕像巍然不动。周遭事物如同被扔进深潭沉底,各自静寂。
他过来,发现她业已阖上眼睛。凑近瞧了瞧她恬静的睡颜,如一朵新开的栀子花,甜香逼人。
她一双美目忽然睁开,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部轮廓。由于靠的太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心跳搏击胸膛的速率也近在咫尺。
西颜微微地转过头,留下一个侧脸给人家。
他道:“你好香啊。”她轻轻贴过去,在他耳畔吐气如兰:“知道这是什么香水吗?”
徐泽斐被她的话语动作撩拨的不知今夕何夕了,此间,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出来,仔仔细细地嗅了嗅鼻子,她脖颈清徐地散出兰草、松香的味道,可又似乎较于它们二者更加轻柔,像个娇怯美丽的女孩子扶着桑枝与梅花一般。
他摇摇头,如实答道:“不知。”
西颜轻声笑:“你会不知,细细品品。”
徐泽斐如她所言,依旧没能感受察觉到究竟是何种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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