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这边的饮食习惯,跟燕京大不相同。多数是面食,喜酸辣,味道很重,但闻着也很香。
苏霜刃这样肯定不好出去,饭食的味道又重,江玉铮叫人把吃的直接送到了他屋里。
“这是我的房间,同你的正好邻着。这边吃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习惯。”江玉铮走在前头,推门让苏霜刃进去。
他这房间不大,里头很简单。一榻一柜一桌俩凳。看着竟比苏霜刃的那间还简陋小一些。
“你…四年,就住这儿?”
“不是,升到副将才搬过来的,以前睡通铺。俩年一换防,之前也不在这个城。”
这话搁在年前,苏霜刃都不知道通铺是个什么意思。
手抓羊肉,烧鸡,俩碗面,一份不认识的菜。菜样子不多,但量很大,都用大陶碗装着。
“这边冷。这时节没什么青菜,肉比较多。不过冷,多吃点肉比较好。”江玉铮把筷子递给苏霜刃。“边关,没法讲那么多规矩。将就一下吧。”
苏霜刃接过筷子,同江玉铮一样,把面碗拉到自己面前。
“我很久…没吃过这样一顿饭了。”干干净净的,正常吃食。登的太高的人跌下来也比旁人重些,有些人恨他恨到连口干净水都不想让他喝。
江玉铮鼻头一酸,勉力压住心中的怒气。告诉自己拜高踩低是常事,没什么可气的。抬头同苏霜刃若无其事的说:“慢点吃,别烫道。”
苏霜刃笑笑,低头有些笨拙的挑起面。从前用膳,要太监先试膳,侍女在奉过来。想吃哪个,指一下,太监在夹好了,递过来,有事进嘴里,都冷掉了。
如今这样,都是自己来,热热乎乎的,倒算新鲜。
“可以吃吗?这边菜辛辣,但吃了发汗,暖和。”
“挺好吃的。”
江玉铮饭量大,吃的又多又快。他一碗面,大半碗的羊肉都吃了下去。苏霜刃还在那慢斯条理的挑着面呢,江玉铮笑出声。
“怎么了?”苏霜刃抬头,有点茫然。
“你若是这样,在军中可吃不饱。”
“不是你要我慢点吃?”
“……”江玉铮被噎的一笑。“我也没催你,就是想起来,觉得好笑。”
苏霜刃看了他眼,低头接着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铮哥,铮哥,你在吗?”门被拍的直响,江玉铮开听出是林育。
“你吃,我有事。”
“铮哥,下雪了。”江玉铮一推门,林育有点着急的说道。
江玉铮抬脚就出去了。
屋里吃着面的苏霜刃听的很是纳闷。下雪就下雪,这里本就苦寒之地。四月下雪少见,可也不是没有吧。怎么还值得专门来说?
“看这样子,估计很大。将军很难赶回来了,你吩咐他们都仔细点,晚间也都精神些。”
“下雪,为什么要着急?”苏霜刃抚门而出,问廊下的江玉铮。
“参…参见三皇子殿下。”林育刚才都忘了三皇子殿下的这件事。
苏霜刃:“起来吧。”
“你不知道,这边的羌人最爱雪夜突袭了。将军这几日还不在城中,也不好往回赶。”
“雪夜?”苏霜刃问道。
“你去吧,别笑嘻嘻的同他们说,严厉点。我夜间不定什么时候去巡查,若是让我抓到,军棍伺候。”林育出了院子,江玉铮才回头同苏霜刃解释。
“羌人就在这样的天气中长大,这样的天气,行动无碍。他们偷袭一下,抢点东西,抢点吃的,在抢些妇女儿童。我们兵士却大江南北皆有,这样的天气,很难耐,行动更是不便。雪夜也不好往外追。”
苏霜刃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吃好了吗?”
“嗯,吃好了,不过没吃完。”
“没事,吃好就回屋好好休息。看你这脸色,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下雪天冷,我给你找个火盆。本来觉得四月里,该用不上了。哪料突然下雪。”
江玉铮说着就急匆匆的走了,苏霜刃想拦都没拦住。只好回了屋,刚洗了个热水澡,又吃饱了,的确有点犯困。他脱了靴子,躺进崭新舒适的被褥里。
苏霜刃觉得很舒服,以为自己能好好的睡一觉了。可刚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妹妹凌乱的衣裙,血填满的花砖纹路。棺材,棕红色的棺材,漫天的纸钱。
苏霜刃腾的睁开眼,原来还是睡不着。妹妹是在惩罚他吗?就算他是被陷害,可他到底没能保护好妹妹。
“怎么了?”江玉铮端着火盆进来。看到苏霜刃坐在榻上,额头上一层密汗,他缓缓的呼吸喘气。
“没事,换地方,有点不安。”苏霜刃勾着唇,笑的非常虚假。
江玉铮没追问他,经此大事,谁也不能真的就倒头安枕。
“窗户我稍微支条缝,透气。”
“好。”
江玉铮支好了窗子,在榻边坐下来。“有什么事,一定跟我说。”
苏霜刃弯着脊背,嘴巴抿了俩下,小声的问道:“你现在要去做事吗?”
“还行吧,事有轻重缓急。”
“那……能坐着,等我睡着吗?”苏霜刃很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抿着嘴唇,脸上让江玉铮硬给抹上的油膏,亮晶晶的。
“当然可以。但你睡着,我就得走了。夜间可能也不在,你别怕。实在不行,就去我房间睡。”江玉铮干脆利索应下,并且把苏霜刃摁了下去,把被角掖好。
“我不怕,只是,刚来这。”苏霜刃道。
江玉铮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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