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里不情愿，也知道你是另外有喜欢的人……”顾骥遥道：“我也后悔，我来得晚了。希望我仍有机会。你不妨试着和我结婚，我会对你好。”
“结婚，有试的吗？”陶纾反诘。
顾骥遥耸眉，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极蠢。嘴唇嗫嚅着，“你考虑一下。”
人出去，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陶纾和康婉如。康婉如幽幽地从角落里走出来：“我已经说过顺从父亲的意思，为什么你还要自做主张？”
陶纾摆弄着手里的茶杯，她做了多余的事，康婉如抢白她她无话可说。
“谭一阁就是顾骥遥，对你而言不是很好？”
好，有什么好呢？陶纾盯着自己手里翻转的茶杯。她从来不把自己当做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来，什么时候离开都无从得知。跟一个行色匆匆的过客，谈什么好与不好。即便对顾骥遥有好感也无非就像是对电视剧里的男主角有好感。一个看客还想翻身做女主？
她也不愿多管闲事，只是看客总会对棒打鸳鸯的剧情有颇多指责，对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耿耿于怀。她占了康婉如的身子，便要替康婉如打算。不能行错一步而让她以后悔恨终生。也许这是她之所以来这个时代的原因也说不定，为了救婉如和裴亚樵的这一段姻缘。
嗯，这样解释，似乎合理很多。
打定主意，陶纾神色渐渐释然。康婉如看着她的脸知道自己说的那些又白费了，索性闭口不言。只是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但愿她不要再胡乱的去弄出许多是非来。
雨在傍晚的时候停了，天气仍是不见好，大概也不打算好了。陶纾在晚饭的时候终于露面正式拜见了顾余年。一则他是远道而来的长辈；二则，万一康婉如嫁了顾骥遥，那便是公公。于情于理还是不要让人印象太差。顾余年并没计较这许多，两家相交三代，若说是理亏也是顾骥遥。他赞了些落落大方、温婉娴淑的场面话之后，一同就坐吃饭。计英暂代康晋做一家之主，殷勤待客。席间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陶纾吃得很闷，小口小口，像是数着饭粒。偶尔抬起头瞥见顾骥遥正在看她，她又把脸埋下。
顾骥遥没见过这么沉闷的陶纾，心里不停的猜测她到底是会如何应对这婚事。倘若她真心不想嫁他，那他也只能成全。可到底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又能怨谁。他若不是一开始就对父母之命抱有成见，只怕，也生不出这许多波折。
各怀心事吃完了饭，陶纾正要告退，侍奉康晋的下人洛叔急匆匆跑过来：“太太，老爷……老爷好像不大好了。”
一屋子的人顿时慌了神。计英推了碗提起裙子往康晋的屋子跑，陶纾也紧紧跟在后边。顾余年吩咐下人立即去叫大夫来，然后拽着顾骥遥：“康伯父可能就在这几天，你……好好跟婉如商量。”
顾骥遥点了头，父子两人也去了康晋那边。
屋子里挤满了人，一个洋人大夫和一个中医大夫都在各自想法施救。康晋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出气多进气少。陶纾提着一颗心，看着医生扎针的扎针，按摩心脏的按摩心脏，自己在一边什么也帮不上。她突然想起自己死前的那幕，父母都围在身边拼命的呼喊想要留住她，却怎么也留不下来。眼泪倏然糊住了视线。
“别怕，会没事的。”顾骥遥轻轻握住她的手。
陶纾回头看了他一眼，擦了把眼泪。
康晋大声的呵了一声，终于缓了过来，呼吸开始变得更常。
计英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陶纾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到原位。她深深的呼吸着，才发现自己背上冷汗淋漓。
“没事了，大家都回吧。”计英看着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的康晋，放下心来请大家离开。
陶纾摇晃着转身，想走，腿是软的，一步迈出差点摔了一跤。顾骥遥手快，将她扶住。
“谢谢。”陶纾低声。
“我送你。”顾骥遥拿过佣人送来的灯笼搀着她走出康晋的小院。
“我……上午说过的话……有想过吗？”院子里黑漆漆的，灯笼的那一团光照得不远，抬头看，前路茫茫，竟然不看出走了多远还有多远。顾骥遥有一丝焦虑，在部队里，大军来袭尚可谈笑自如，而在这鹿平的康家宅院自己变得谨小慎微。
陶纾没有答。
“我……也并不是想趁人之危。只是，你也看到康伯父的情形了。”
陶纾脑子里天人交战着，待走到自己房门前，她回头看了看顾骥遥：“谢谢你送我，我屋里的茶虽然粗陋，如果不嫌弃，喝一杯再走。”
“好。”顾骥遥看着天点点头。
屋子里是有电灯的，橘色灯光照得屋子里有暖融融的暧昧。小雅替他们泡好了茶便离开屋子不敢耽误他们说话。顾骥遥端着茶水浅饮一口，就见陶纾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从书页中间取出一张照片放到他面前。
照片中是个跟顾骥遥年纪相仿的年青男子，五官端正，戴一副黑边的眼镜，嘴唇半含笑意，温文儒雅得很。顾骥遥瞬间明白，这就是她曾经说过的那个书生。她果然还是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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