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纾昏昏沉沉，何长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了些粥交给小年。小年想推醒她吃一些。推了良久，她依旧双目紧闭。小年吓了一跳，探查她的气息，一切如常。只是不醒。
“老东西，使了什么法子？”小年怒视陆离。陆离正闭目养神，听她的话，拨开脸上的褶子睨看陶纾。她虽然不醒，却睡得并不安稳，一会颤抖，一会儿蹙眉，嘴唇有时像是念念有词那样嘬嚅。陆离冷笑一声，伸出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陶纾顿时睁开了眼睛，一脸惊惶的看着缀满蛛网的屋顶。
“姐姐，你是怎么了？”小年扶她起来。陶纾扶着额头，她又陷在梦境里。这种感觉……很像刚到顾家的某段日子。她擦了把额头的汗，轻轻吁气。陆离突然有些好奇，指手又放到她的额头。陶纾微怔，便觉得有股气问路进来了脑子。小年不知道陆离要干什么，想要推开他，就见陆离蓦然抬手，抓住一缕从陶纾天灵溢出的黑气。陶纾顿时便觉得昏沉的脑袋一下子轻松起来，耳聪目明，精神百倍。
她回头看着陆离，那缕黑气像条小蛇在他的指间空飘穿梭萦绕。
“想不到，你跟那个日本人也打过照面。”陆离将黑气全绕在掌心，轻轻一捏，黑气烟消云散。
“什么日本人？”陶纾不解。仔细想着自己见过的日本人，除了顾骥遥的那个同学和他那甫一见面就出言不逊的妹妹，她不记得还见过什么别的日本人。若说把陆离伤成这样的日本人就是夏川兄妹，陶纾又有些不大相信，那两人的气势，远逊于陆离，就算使诈，也未必能将陆离怎样。
“这是魇，在你脑子蛰伏的时日不短。他也盯上了你，真是好极了。”陆离发出呵呵的怪笑，笑声像清冷的风穿过破败的肺叶发出来呼呼。
魇？陶纾想起刚到顾家的那段日子，康婉如将自己封在梦境中。那个制造梦境的就是她说的魇。后来，婉如用她的血让魇消失，没想到这里还有伏笔。
“姐……”小年悄悄扯着陶纾的衣服。陶纾回头，见小年冲她挤眉弄眼。她回头看着陆离垂着眼睑，也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在调息，又或者是在出神。她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向小年和何长生靠拢，刚退了两步，陆离蓦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柳生跟我倒也常常跟我英雄所见略同，可惜这人注定是敌人。”
“陆师父……”陶纾半张着嘴，呼吸不畅，冷不丁陆离又划破了她手腕的伤口，血水滴进他已经备好的碗里。这次他取了整整一碗，一口气喝得涓滴不剩后，将碗摔碎，低喝了一声又开始调息将养。
陶纾被扔在一边，一碗血让她的脸色顿时从苍白变成灰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她扶着天旋地转的额头，贴墙坐着。小年一把抱过她放在何长生背上，自己十指轻动，结了一个咒印。低声对何长生道：“走。”
何长生立即背着陶纾朝着庙外跑，这次跑得畅通无阻。他一口气带着陶纾破到山坡下，沿着河水往滋城县城里去。小年不一会儿跟上，提着陶纾的行李。
一口气跑了两个小时，滋城的城门已然在望，何长生松了口气，回头看小年：“没事了，到滋城了。”
“嗯。”小年点点头看着人头攒动的滋城城门，用狐媚之术骗到一辆马车。她让何长生把陶纾放在马车上，两人赶着马车进城。
明明是青天白日，马车刚一进城，天色就暗了下来。她微微惊讶，想要跑下马车。却见马车加了速，何长生拼命的想在勒住缰绳，那马一步也一慢，达达的又将他们带回到荒山野岭的破庙门前。人还没下车，车上的陶纾飘了起来，像一页纸一样飘进破庙。小年和何长生跟进去，陆离睁开眼睛活动着手掌。就那么短短的两三小时，他的脸色比先前变好了不少，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他像是一个受了伤的人。
“别白费力气了……”小年的话没说完，她和何长生两人又动弹不得。陆离催动着自己身体里的气息，“再试一次。”
陶纾闷哼了一声，依旧像纸片那样浮于半空。陆离的指尖封住她的印堂，她的七窍大开绽出刺眼的白光，血管炸裂了一般，血水顺着七窍外渗。三魂七魂在七窍之内扭曲撕扯，好像要被绞碎了从七窍中撕扯出来。
小年紧拽着双手，惊得目瞪口呆。上一次，她便看到陆离是怎么撕扯，想生夺陶纾的魂魄。但上一次，他顾忌着伤势，只用了五分力，这一次是全力投入，志在必得。若是他成功，陶纾便魂飞魄散。若不成功，禁术反噬，魂飞魄散的就会是陆离。
“老不死的，你可真够狠的，你就不怕自己灰飞烟灭吗？”小年厉声骂道。
陆离双目圆睁，太过于用力，眼球似乎要从眼眶里崩飞出来。陶纾本来神思昏沉，这一番撕扯只觉得自己的前胸和后背被撕裂，嗖嗖的风从撕裂的缝隙呼啸而过。
“姐姐，你想想顾骥遥。你喜欢他对吧，你撑住了，你就能见到顾骥遥了。”小年在她耳边聒噪。
陶纾听到“顾骥遥”三个字，精神振了一振，掂记起扔给他的那个荷包也不知道他捡没捡。自己的事他跟顾家父母说没说。若是回到顾家，顾骥遥会怎么样呢，会开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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