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楠的表情来还来不及收回，许千星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脸颊的眼泪。
“很好啊，很好啊。”唐允锋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你们俩之间有很不错的化学反应嘛。我先前还担心之楠会被压制住，但现在看来我的担心简直是不必要。”
欧成沉默了片刻，说道：“把小艾叫过来给千星补个妆，这一幕重来一遍，之楠那边加一个镜头。”
唐允锋愣了愣，但还是挥挥手让场务赶紧通知大家做准备。
宋之楠不禁紧张地问：“为什么要重来？我刚才演得不对吗？”
戴菲挑了挑眉，难得安慰一句：“不，你演得很不错，只是欧成老毛病犯了，恨不得每个镜头都多几个副本，就按照刚刚的来。”
宋之楠这才放心下来。
小艾给许千星将泪水晕花的妆补好，两人又拍了两次。补拍第一次的时候，宋之楠忽然又入不了戏了。他本不是专业演员，方才的生动只不过是真情流露罢了，但一样的动作演第二遍，心里难免显得有些怪异。于是才演了一半就被欧成叫停了，他皱着眉头盯着监视器老半天不说话，而后又催促着再来一次。然而第三次的时候，宋之楠就连走进镜头也被叫停了。
“怎么回事？”欧成压低声音问道：“刚才不是演的很好的吗？怎么重来就不行了？”
宋之楠耽误了两次工，心里也着急，但他又不能跟人讲他到底为什么重拍就带入不了感情了，只好垂头丧气地承认错误：“对不起，我状态有些不好。”
“导演。”戴菲比了一个暂停手势：“对不起，耽误十分钟，让之楠缓和一下吧，你也知道他以前都是演的什么角色，第一次接触这么感情细腻的大制作，难免有些紧张。”
有些人默默撇嘴不认同地悄悄摇了摇头，心想着，到底是大老板的心头肉，才NG了两次就要休息，但总导和副导对视了一眼，又见许千星一副无所谓自顾自去找座位休息的样子，还是同意暂停十分钟，让宋之楠找找情绪。
戴菲把宋之楠拉到一边，安抚道：“别担心，反复重复一个镜头，不能每次都入戏是正常的，你第一次演得很好，你觉得难以超越也是正常的。”
宋之楠倒不是因为这一点才不能成功入戏，不过他对于戴菲难得的安慰，倒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他看向戴菲，眨眨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戴菲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我就一定是恶人做到底的那种人吗？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我自然要保证你的工作顺利，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知道吗？”
李茜茜在一边冒着星星眼地狂点头，宋之楠愣了愣，咧嘴笑了起来。
“要不要找你的知心大哥聊聊天？”戴菲翻了个白眼问道。她挥了挥手机，上面是她与张启明的微信聊天界面，“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闲，都烦我一早上了。”
宋之楠惊讶于张启明对自己的重视，但他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也不能什么事都要依靠张总解决。”
戴菲露出一个赞许的模样，语重心长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不管我之前对你有如何不满，我先前说的却也是认真的。如张启明那样的人，是见惯了风花雪月的人，性子注定长久不了。趁着他现在还中意你，凭自己的本事立住脚了，哪怕以后好聚好散了，你也能活得滋润，不至于回到以前的那种日子去。”
宋之楠虽然不知道张启明对自己帮助是不是真的如同过往风花雪月一般无法长久，但他也知道，自己若真想在这里走下去，真想完成宋之楠本人的夙愿，依靠旁人，是绝不可能获得真正的成功的。
宋之楠接过李茜茜递来的盐水，抿了几口。随着天越来越亮，气温也渐渐升高了起来。西北大营这个基地建在戈壁边上，营造出一种荒凉的景象，因此几乎没有什么遮蔽，即使是在室内，也会被烤得快要脱水。不大的帐子里挤了十来号人，热气蒸腾得厉害，几台电扇对着吹，除了发出燥热的声响外，几乎没派上什么用场。所有人都想赶紧拍完这场换个场儿休整。
宋之楠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带入感情，不要多想，就像真正面对南风一样，自己也不想让南风看到自己这样的窘况吧？自己从来都是南风的榜样，不是吗？
他将一口气长舒出来，睁开眼肯定道：“我准备好了！这次一定没问题。”
戴菲拍拍他的肩膀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而为。”
宋之楠点点头，走到候场的位置，向两位导演点了点头，欧成和唐允锋看了他一眼，招呼着大家各就各位。
许千星照例很快入戏，他的眼泪当真说来就来，而且令人赞叹不已的是，他就好像能控制自己的泪腺似的，总是一边面庞仍是镇定自若的模样，一边滑落下隐秘的泪珠。
宋之楠想象着自己化作一缕幽魂一直默默注视着南风，看着他心力交瘁，看着他怀疑自己，他轻飘飘地走入了镜头，向许千星露出飘忽又温柔的笑容。
大帐中只有风扇嗡嗡的声响和机器滑动的声音。许千星喃喃道：“将军……”
然而不知怎的，看着那满脸不可置信的许千星，宋之楠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话想要对南风说了。南风从来都能懂得自己，哪怕只是自己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于是他只是微笑着向前走着，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幽魂，亦或者只是南风的幻觉。他向他缓缓地靠近，他看见他惊讶地睁大的双眼，他向他伸出一只手，逼近他的脸颊，却又迟迟不去触碰他的肌肤，就好像他们时间间隔着一层永远无法跨越的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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