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恩听了这话,先在心头暗自一惊,然后才明白这郑重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这个“最为看重的亲人”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当得起的。而自己这仿佛也是头一次听闻父亲对旁人用得上这七个字。
既然是贵人,又是亲人的羁绊,想必这次见面的含义对许振华来说意义也是极为特殊的了。
云恩平日里就心思灵敏,感情纤细,别的不说,尤其是在对待和许振华的关系上,他总是比许振华更为在乎在意的。
如今听了许振华的这番话,他心里说不出是吃醋还是怪异,只是微微有些疑问,自己呢?自己在爸爸心中值不值得起这几个字?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了。他点点头,说,“好的,爸爸,我明天会好好的。”
许振华笑了笑,心里很为他这样懂事高兴欣慰,不过又想到他会不会有些紧张,他毕竟是个有些怕生害羞的孩子,安慰道,“叔公人很好,他不是个严厉的人,你明天见他,不用太过紧张。”
云恩面对他的关心,唯有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那些担忧的小心思,笑着说,“是,我明白,”心里却总不免忐忑和有异心。
见许家的亲戚这样一道难题慢慢在眼前展开,云恩还未曾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他还懵懂未知,等到了第二天,一切都会有一个答案。
清晨一早,他们两个人便出发去许震家拜访。
车开到山顶,独门独栋,只有许震一户人家。他买下这里的房子已经很久了,房子当初破败损坏严重,但是因为是民国时期的建筑,非常富有韵味,许震第一次看见,便看上了这里。从政府手里买了下来,几次修葺,终于恢复了当初的风韵。
他在大陆的产业不多了,很多能卖掉的都出手卖掉,剩下的,也不过是几处舍不得卖掉的房产而已。这里便是其中之一。
这里的房子一直派人打理着,所以老房子不愁寂寞,反而还有一种经过了时间的洗涤,时时刻刻透出安详的气息。
许振华带了一些见面的礼物,到了许宅交给了仆人。
家里人都知道他的身份,称呼他三少,招呼他坐下,许振华由此可见是熟门熟路了。
但是云恩却生疏小心。
他从踏进许家大门的那一刹那,就是谨慎和试探的。
这第一次来许家亲戚之间走动,隐隐感觉得到此次见面的不同寻常,但是想象和实际毕竟不一样,真正到了许震家,心里又作何感想,有何思,这都是他之前不曾料想过。
许震的家显得古朴古雅很多,以往都是在电视剧里才会看见的场景,如今活生生地被搬到了许震家里来。
云恩除了暗自震惊这家主人的品位,同时又隐隐担忧害怕。
古老的房子里透出森严和肃穆的气息,这样一个装饰极其复古且优雅的家,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陌生’两个字。
云恩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许振华的手。他到底是害怕什么呢,明明心里模糊地有了一个答案的影子,但是却又一直抓不住。
两人十指交叉,他越收越紧,在手心发潮的那一刻,终于被许振华发现。
他轻轻笑了笑。笑云恩这个孩子傻,但是又正是这些傻气,让人喜欢。
刻意安慰云恩说,“别怕,有我在。”
但云恩还是不能安下心来。
他还没有见到许震,这个莫名地并且意外地合乎情理地象征着入侵含义的‘亲人’,就已经在心底发芽了。
云恩的脸上不知不觉流露出小时候那种表情。麻木,恐惧,带着对外界的顽强抗拒。一如许振华多年前第一次在杜晓丽家第一次看到他时那样。许振华观察着他,突然觉察到这孩子的情绪不对劲了。他心里暗暗喊糟,但是又不能到了这里又临时回去的道理。只能握住云恩的手轻轻拍了拍,让他放松,云恩局促且羞赧地笑。
一是被他看到了心思,只能短促地笑。好像是笑自己太笨拙,又像是安慰许振华,自己让他担心,倒是抱歉了。
许振华没再给他犹豫的时间,带上了他,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院子。
云恩赶紧跟着他,亦趋亦步,像只鸭子,笨拙的可爱,生怕在这个陌生的环境,连他这个依靠也没有了。
但是在这短短的几步路程中,云恩内心瞬间有些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一位身份尊贵的长辈家。
自己只是一个‘养子,’和许振华两个人安静地在一起过日子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面对这些事情和人?
......
他年纪到底尚浅,把很多困难都想得简单了。
而许振华此时此刻却还不知他心里已经赌气似得生了逃避的心,他突然在前方几步的地方停下来了,云恩低着头走路,一不留神撞到了他身上,连忙弹开几步。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一旁有一位穿白衫的身影。
那就是许震了。
相当高大,威严的模样。
云恩不敢细细打量,只能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不留神撞狠了,首先担心的是会不会流鼻血。然后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许振华,害怕他窥破自己的心思。那种想逃,却又无处可逃的矛盾心思。
索性许振华是没有明白这一切的。他脸色严肃,目光沉稳地打量着云恩,势必是要在许震面前拿出一个父亲合格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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