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屋子里没有何斐的身影。
我父亲眉头锁着化不开的愁云,手指中夹着一支快要燃到头的烟。何其像是腌过头了的黄瓜一样,垂头丧气地坐着。
母亲坐在小沙发上,无声抽泣着。见我回来,她赶快用帕子抹了抹眼睛,强撑起一个笑容,起身道:“回来啦?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说罢,她脚步慌乱地离开客厅。
我心中纳闷,把红丝绒蛋糕放在角柜上,问何其:“其其怎么了?不开心?何斐呢?”
何其眼睛红的像兔子,跑过来抱着我的腰抽抽嗒嗒道:“哥……”
父亲吐出一口烟,道:“别烦你哥哥,回房间去。”
何其委屈得看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
客厅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个人。
2
他把没吸几口的烟按进烟灰缸,语气里满满的沉重:“何斐在那个家里的日子不好过。”
我更加担忧,皱着眉问:“他……怎么了?”
父亲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你大了,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我不瞒你。他养父母对他不太好。他养母刚刚出了意外,父亲进了看守所,估计判的不会太轻。”
父亲把他的过往一笔带过,我想,他的处境一定更加艰难。我讶异又担忧,小心翼翼问道:“那他现在?”
“我从派出所把人接回来的。”父亲神色更加凝重了。“何其不让人省心,刚回来就搞恶作剧,把何斐吓坏了。现在他才睡下不久。你妈心疼的不行。”
见我神色担忧,父亲又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有什么负担。只是你们年纪相仿,有些话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开口。你比他大几个月,你要好好照顾他。以后你就是他的亲哥哥。”
我温声应下。
3
半夜,我辗转反侧。
我不能停止把何斐悲惨的命运和我联系在一起。
是我鸠占鹊巢。是我抢占了他的人生。
年级第一应该是他。篮球场上大出风头的应该是他。参加竞赛拿奖的应该是他。情书拿到手软的应该是他。
被家人朋友爱着的应该是他。
愧疚感让我难以入眠。
4
夜色沉沉,我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才感觉嗓子里的干涩缓解了不少。
墙边暗黄色的灯带让屋子里温暖而沉静。
角柜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我思绪正混乱着,忽然看见小沙发上一个瘦削的影子,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5
我的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我被吓得呛到,手中的被子掉到地板上,咚的一声。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漫出来模糊了视线。
何斐站起身,走过来,把杯子捡起来,放回到茶几上的托盘里。
我透过朦胧的视线,借着昏黄的灯光,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何斐穿着一件黑色T恤,叼着蛋糕盒子里送的金属叉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他继承了何成霄英俊的轮廓,眉如泼墨,鼻若刀锋,眼睛深邃且幽黑,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沉浸些许厌倦的情绪。
“你是何栩。”何斐开口,是个肯定句,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何,何斐?”我终于缓过来,哑声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他有些不习惯似得,带着一丝不知所谓的情绪,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把嘴里的叉子拿下来,说:“蛋糕很好吃。”
毫无防备地见到了那个“雀”,我这个“鸠”赶忙关切问他:“你醒了?身体舒服吗?”
“我饿了。”何斐说。
“冰箱里有夜宵。我热给你?”我说。
何非依然看着我,似乎有点儿轻蔑,兴趣缺缺:“看过了,不想吃。”
6
他离我很近。
我有点紧张。
他却又凑近了一步,我下意识地后退,背后贴到了冰凉的墙壁。
何斐虽然瘦削,但比我高一些。我退无可退,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我正想问他想吃什么,他忽然低下头,凑到我脖颈边。
一瞬间,我汗毛倒立,后脑勺上的头发几乎都竖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听到耳边一声深深的吸气,片刻后何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闻。”
我揣摩不透他的意图,一动不敢动,强作轻松地笑笑:“总不能把我煮了给你吃吧?”
听到这话,他后退一步,重新把叉子叼在嘴角,嫌弃一般:“不吃。”
说完又看了我一眼,才懒散地上了楼。
7
我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可怜孩子,雏鸟一般,被命运作弄,好不容易才被寻回了巢。
我心疼他,又抱着无法抑制的愧疚,只想加倍的补偿他,对他好,给他温暖和爱,做他的哥哥。
8
后来,在一场情事结束后,他用双臂把我锁在怀中,搂着我的腰,用滚烫的胸膛贴紧我的后背。
他还迷恋地停留在我身体里。
他说,他早知晓自己是何家的孩子。
他设计让养父杀了养母。
他让养父没能活着走出监狱。
他彻底割断了自己与那不堪的过往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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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估了自己……没料到只开了一句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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