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我没有回学校。
我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去了隔壁A市。
“韩宁”三岁以前，王青青和韩庆国在A市打过工。也许，那就是王青青把我抱回来的地方。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贯穿全市的公交线几乎坐了一遍，寻找记忆中的那家蛋糕店。十几年的光阴实在太过久远，我并没有找到它。或许，我自己都没有期望能够找到。
所以，我从公交上车下来，看到有几分相似的烘焙屋时，只心灰意冷地进去点了一块看起来很漂亮的红丝绒蛋糕，沉默地坐在床边，用叉子切下一块放进嘴里，试图驱散心中久久不散那的躁郁与疲惫。
很甜。我的长到十七岁，第一次吃这种东西。
我心中讥笑，华而不实的甜食。
一点儿都不好吃。
还没吃两口，眼泪就下来了。蔓延到嘴角，味道咸咸甜甜。
我攥着叉子，几乎不能自持地把头埋进臂弯里，拼命地深呼吸，企图让心绪恢复平静。
2
这**妈的人生。
3
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男生有说有笑的走进来。
我下意识地戴上卫衣的兜帽，抹去本就不多的眼泪，生怕被人窥视到我少有的情绪失态的时刻。
我听到他们在交谈。
4
高一点的男生说：“给何其挑这个吧，小黄人儿他一准儿喜欢。”
矮一点的男生音色很柔和：“你未免把他想的太幼稚了。”
他的头发有一点栗色，看起来很柔软。
高个子嗤笑：“十岁的小鬼，不幼稚还能怎样。”
十岁，正是我噩梦开始的日子。我的垂下眼睛，眼底一片阴霾。
话题又转到学校的琐事上。
高个子说：“下学期篮球赛，咱们两个班对上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和你打。”
栗色头发笑：“那你退赛吧。”
“滚滚滚，你退我都不会退。”
“怎么？我以为你怕了我呢。”
“是是是，老子下手没轻重，怕把你打出个好歹，到时候不得修养个把月都别想出门。”
栗色头发笑起来如春风拂面，温柔地看着那个智障朋友：“你放心，爸爸休学一年也是年级第一。”
这笑容带着近乎炫目的光芒，简直把我的阴暗面都激了起来。我心底的恶意冒着沸腾的泡沫，忍不住地泛出来。
同样年级的男孩子，凭什么他就可以笑的那么光明磊落，丝毫不沾尘埃？
他怎么能？
5
高个子还在咋呼：“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爸爸？！”
我听着耳边咫尺之遥的喧嚣，几乎要把手中的叉子捏断，眼光却不受控制的锁定在栗色头发的身上。
他的侧脸雅人深致，笑起来的眼里像是淬着纯粹的光，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润，好像从未见过恶的样子，从未尝过难过的滋味。
纯真到想让人看看那双眼睛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6
我把脸埋进一片阴影里，扔下桌上吃了一半的蛋糕，出门时故意撞上了栗色头发的肩膀，撞得他一个趔趄。
我的余光看到高个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冲我喊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出店铺。
傍晚的阳光温柔地不可思议。
我看着柳树抽出的鲜嫩绿芽，决定把自己的人生扳回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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