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一刻也不敢耽搁,方才因自己的拖延,陛下神色都变了...
伴君如伴虎,他不是第一次明白。
长生径直去取苏歆的答卷,为了防止考生们串通考官作弊,这答卷不仅要糊上名字,还要叫人誊抄一遍再做批改。
他去取的自然是苏歆的原卷。
得了原卷,长生马不停蹄赶往荣安那儿,就连身后小太监的阿谀奉承也没心思听了。
那小太监却没想到今日的长生公公,这么急?
刚踏进门,长生顾不得额上的汗渍,便焦急道:
“绿湖姑娘,老身这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劳烦姑娘通禀殿下。”
“公公稍等。”
绿湖沏了茶,递给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公公。
长生一手接过,可哪里还有闲心思喝茶?
陛下的差事若是办不好,长生不敢想象。
荣安公主是他亲眼看大的,这位殿下不似寻常宫里一般傲气凌人,倒是内敛清雅得紧。
就连长生那从不偏袒的心肠,都对荣安颇为喜爱,可怎么偏偏生了一幅...
哎!
正叹息间,长生忽然瞟见案几上的答卷。
莫非,陛下是想...
倒是长生糊涂了。
却说荣安得了消息,微微抿唇,便缓步往大堂而来,瞧见长生沉思的神色,荣安浅笑,温声道:
“劳烦公公亲自前来。”
“哎,殿下!”
长生弯身作揖。
“陛下差老身来,是将今科状元的答卷送给殿下。”
说到“今科状元”时,长生尖哑的嗓音为什么要稍稍拖长?
荣安微微蹙眉。
父皇怎会将那状元郎的答卷给她?
“哎!殿下呀。”
“老身初见殿下时,殿下尚在襁褓,这一转眼...”
“殿下已经是及笄的年纪了。”
长生说这话时,倒是将“及笄”二字咬得很重,面目含笑看着荣安。
实实在在有些古怪的意味。
荣安轻声道:
“多谢公公。”
“父皇念着荣安,荣安省得。”
清浅的嗓音里含着一丝了然。
长生见荣安会意,微微一笑,又是作了一揖,不做停留,径直回去复命,这一路上与来时的心境可大不相同。
绿湖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叫叫荣安。自长生公公走后,荣安便一直坐在那里。
那位殿下无时无刻都带着面纱,此时眼帘轻垂,好看的眉梢微微拧起,端得是有些清冷的意味。
如果,忽视了那层薄纱...
那这位殿下可真是遗世独立。
绿湖总是忍不住叹息。
殿下的容貌若还似从前那般,陛下又怎会如此为难殿下的婚事呢?
长生公公方才已说得明白,殿下已是及笄之年,这及笄,自然是适嫁。
陛下又送来状元郎的答卷,还从来没听说过哪朝状元郎的答卷要给公主过目。
这是要将殿下许给那状元郎啊!
犹豫再三,绿湖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唤道:
“殿下...”
“绿湖,下去吧。”
荣安轻声道,低垂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
待得绿湖恭恭敬敬的退出大堂,荣安拿起答卷,葱削的手指与微黄的卷纸倒是有些相得益彰的韵味。
天家的女儿,哪里由得了自己?
总不过是和亲联姻,不是嫁给哪国王子就是嫁给朝中权贵。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父亲?
荣安抿着唇。
她以为如今自己这副面貌,父皇应当息了为她招驸的心思,还是,逃不掉么?
建德帝宠爱荣安,恐怕全大明都不会有什么疑问。可建德帝又怎么会去关注荣安的心思?
总不过是以为给荣安寻个夫家就是幸福,可这历朝历代,哪位公主是与自己的夫君琴瑟和鸣的?
因着天子赐婚金口御令强行捆绑在一起,貌合神离,一段婚姻,两段不幸。
呵,天家的女儿。
荣安轻轻捏着手上的答卷,拉开细绳,一股浅浅的墨香扑面而来,卷上的字迹徐徐展开...
那字迹清逸,隐隐有飘渺出尘之感,倒是有些熟悉。
她轻轻从袖口里拈出一小张纸条,纸条被揉得有些皱,显然是经常反复折叠的缘故,顺着折痕展开,那字,倒是与答卷上的一般无二。
可不正是苏子陵题的上联么。
如此看来,此事,也不算太坏?
手指轻抚答卷,荣安唇角渐渐勾起笑意。
“苏歆...”
她轻声念出卷角的名字,微微出神。
殿试的评改自然是极快的,谁叫大明有个兢兢业业的圣贤明君呢?
笠日清晨,那红榜便被高高挂出。
这一下,上京热闹了。
众人看去,只见苏歆的名字赫然高挂一甲榜首。
呵,好家伙!
今科状元,竟然是连中三元!
不要说大明立国二十年,就是前元四百年,连中三元的也不过五指之数。
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说的就是这殿试难考,即便是年过半百也少有考中的,传闻这状元郎不过刚刚弱冠?
这状元爷,莫非是文曲星下凡来了?
秦正这下是彻底无语了,他说苏歆状元也不在话下,是存了激励调侃的意思。
全大明谁不知道状元郎乃是圣上钦点?
秦正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再看苏子陵,嗬,还是一派淡然的模样。
这人,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么?
秦正艰难的咽了咽喉口,所以说自己半路结识的狐朋狗友还是个人才?
这要是让父亲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夸奖呢。
苏子陵淡淡一笑。
想是,又不用挤着去看榜了。
“...歆弟。”
苏子陵静默的看着他。
“上京的花,还要去看么。”
...?
难道考中了看花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却说上京城内,有关苏歆乃神仙下凡的传言迅速流传开来。
绿湖得了这些版本各异的传言,一刻也不敢耽搁,毕竟这状元郎很有可能就是自家殿下的驸马?
“殿下,城中有传言说,状元郎乃是天上的文曲星,因为与玉帝之女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这才被贬下凡间...”
也有说是因为撰写文章过分投入,忘了玉帝的盛宴这才被贬下凡间的啊!
为什么绿湖非要挑这个版本说?究竟在影射些什么?值得深思...
“据说那状元郎身长五尺有余,生得一副阴柔俊美的面貌,远远看去,倒真有淡然出尘的气质!”
绿湖说完,小心翼翼打量着荣安的神色。
那位殿下眼帘微垂,看不出什么喜怒,微微颔首,算是应了绿湖的话。
“殿下...”
绿湖忍不住开口唤道。
即便殿下不喜那状元郎,若圣旨一下,便全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荣安浅笑,绿湖的心思她怎会不知。
只是...
感受着脸上那柔柔的一层纱质,荣安抿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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