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棠微微一愣，眉头微动：“赵大人这是何意？”
赵越忙放下了手，轻声道：“姑娘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姑娘许是不记得了，一年前，我曾受了重伤，是姑娘给我医治的，救了我的命，我养好了伤，一直挂念着姑娘……”
段棠回忆了一下：“你可能记错了，若你是个校尉，这般的职位，是论不到我救的。那时我也不过是给一些士兵包扎用药，武将都是要军中的大夫亲自处理的。”当时那般的忙乱，对这个人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一年前，我因……也是个没有职位的人，当时胳膊与腿上有两处刀伤，又深又长。大夫根本顾不上我，段姑娘帮我止血，缝合的伤口，救下了我的性命。”赵越说着话，便将长袍拽了起来，露出了手臂上缝过的伤口，“这是姑娘给我缝合的！”
段棠看了眼伤口，便知道这人没说谎。那伤口平整，虽还有些缝针的痕迹，可斑痕却不显眼。这缝合术还是段棠教给别人的，当时在那个地方，除了段棠有这般的针脚，别人还真缝不成这样平整。
赵越见段棠沉默了下来，低声道：“姑娘许是不记得，缝合伤口后，我便起了高烧，昏昏沉沉的，是姑娘带着人将我们几个起了高烧的人送回城的，当时我躺的是姑娘亲自推的车。”
“我半睡半醒间，还记得姑娘一直不停的和我说话，姑娘说，我家中定然还有父母等着，看我年纪还不大，该是还没有娶妻生子，若在坚持坚持，人就能活过来了，活下来就有希望，才可以做这些事……”
“呃……”段棠挑眉，真不好接这话。
当初重症的人都是要送回城里安置的，那时马匹根本不可能供应后方，每个重病的人都是用人力推回城里，段棠这般算是军队雇佣的医童，主要做的事就是将这些还能救治的人推回去，安置在临时征用的大宅子里。
战时，段棠这些人就在战场后面救人，停战时，便在那个大宅里和大夫一起护理重症病人。当时，那种情况，段棠推回去的人那就多了去了，对重症病人说话都是千篇一律的。
大年纪的就说，家中必然有妻儿等着，父母无人赡养。年纪小便说还有父母等着，没有娶妻生子，人生还不完整……
段棠斟酌了片刻：“赵大人这番作为，若是特地为了感谢我，当真没必要。大人当年浴血奋战，身受重伤，还不是为了护佑我大梁与这城池。我等习医救人，为朝廷征用，本就是职责所在，说什么救命之恩就有些太郑重了。”
赵越低声道：“这番是我唐突了姑娘，不过实在是我很……敬佩姑娘的为人，也是想当面给段姑娘道一声谢。”
朝廷征用是真的，因战时太需要人手了，虽征用了医童，可段棠是个女子，是不在此列的，若非是自愿，不管朝廷如何征用，都是不用女子跟着上战场。
今天这事根本不是巧合，赵越当年伤重后，家中得知后就直接将人接走了。因当时段棠正好去了前线，连个告别和相互认识的时间都没有。手臂因为伤到了筋脉，伤好后，还是提不起来刀剑来，后来到京城里找了大夫，那大夫直说这筋脉接驳的比较好，这才有康复的可能，若是随便缝合住了，只怕这辈子都不能提起刀剑了，可便是如此这伤还是养了半年多。
半年前，赵越回到凉州，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在丰古坝打听段棠的消息，因是一年前的事，当年除了医童就是年纪较大的女子，像段棠的那样的小姑娘还是好打听的。原来那时她全家才搬来凉州不久，虽是过了一年，她还没有成亲，甚至没有定下亲事，赵越本只是想报恩的心思一下就活泛了起来。
赵越不是凉州人，在丰古坝更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辗转反侧的是不好去认识，若贸贸然的前去，总感觉不对付。赵越与那王德喜没有亲戚，不过是在下属的下属里找了一圈，才找到了这个与段靖南相识的人，有了今日这般的约会。
段棠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当初也是拿了朝廷的饷银的，救治大人实属分内之事，不过大人这番心思，我也能懂几分……。”
赵越唇角的笑意也就没了踪迹：“是我冒昧了……”
段棠笑道：“大人一片赤诚之心，我领会了，以后不要这般骗人了。”
赵越忙道：“没有没有，我对段姑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骗！”
段棠道：“家父昨日有言，赵大人已二十有七了，有一女已经十一了。可我好歹也读了几本医书，大人今日虽是穿得郑重，可离二十还有几年吧？”
赵越脸上露出几分羞怯来，垂了垂眼才道：“我是不得以，王德喜说段家招女婿的条件。段老爷曾言，要找大一些岁数的女婿，三十岁也不拘，最好读过书，有孩子也成，官职、家世中上便可，不要大门大户的人家。我怕说了实话，在段老爷哪里便过不了关……那连见姑娘的机会都没有了。”
段棠面上露出假笑来：“是吗？我爹找女婿原来是这些条件吗？我也是今日才听说……”
这是要多自卑啊！你女儿长得像夜叉么！幸好还不到二十岁，要是三十岁，他还不得找个五十的老鳏夫，有儿有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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