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薇隐忍许久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许久许久，才发出极小的哽咽声：“皇上……”
秦禹将人抱紧，亲了亲她的鬓角：“朕在，朕在，朕这次哪里都不去了，就陪着你，阿薇阿薇，朕的好阿薇，一定会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颜薇啜泣着，哑声道：“福安，我的孩子又没了，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在有孩子了……”
秦禹跟着红了眼，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还会有的，会有的！”
张合在帐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皇上！您要给贵妃娘娘做主啊！娘娘根本就不是摔一跤，是郑王殿下出手打了娘娘，你细细看看娘娘的脸上还有掌痕！奴婢在门外看得清楚，娘娘是他连踢带踹的打到火盆里去的呀！”
秦禹心里的猜想终于成了真，那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跟着沉在了谷底。许久许久，秦禹慢慢的闭上了眼眸，艰难开口道：“朕知道了，朕会给你家娘娘一个公道……”
晚风来袭，京城的郊外有风也有残雪。
冬雪里从温泉水里出来，脚踩着暖塌，一壶温酒，坐在暖炉一侧。这般的情境，很适合叫上三五个好友，同来小酌一二。可惜，在京城里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也就认识几个人，如今也不适合叫出来聚一聚。
顾纪安踱步走过屋内，托着一壶酒走了进来，当看见段棠正在饮酒时，微微一愣，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本来还说能献殷勤呢，怎知晚了一步。”
顾纪安似是才从温泉水里出来，他本就俊美无俦，又不拘言笑，宛若高高在上的谪仙。可此时潮湿的长发散在身后，那双狭长的凤眸中宛若潋滟着一团波光，眉宇间少了往日的肃然，多了几分柔和与人间的烟火，更显色弱春晓之花，让人移不开眼眸。
如今亭内无人，段棠似乎是早意料到他回来，从一侧拿出个杯子来放在了对面：“顾学士这般的伏低做小，被人知道了，我还不得遭千夫所指。”
顾纪安坐在了段棠对面的长椅上，闲适的将双腿放在了另一方脚踏上，倚着靠背喝下了一杯酒，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段棠，可是又不会显得很冒昧：“往日总觉得北方冬日寒风入骨，实然真正住了下来，京城的冬日也没有江南冷。”
江南虽是气温高，可家家户户都没有生暖炉和碳炉在屋内的习惯。若是太阳好时，院中有太阳的地方要比屋内暖和的多，是以，到了冬日太阳正好，许多人都不会待在屋里，反而会靠着窗口，或者是干脆出来晒太阳。
南方屋内屋外都会穿戴的很整齐，棉袄棉裤都穿在身上，不像在北地人在屋里穿得是极暖和的，出门在外反而要套许多棉袍与披风。若是真正在家过冬，不需要奔波在外的话，实然北方要比南方享福的多。
段棠笑道：“对别人来说许是如此，朝廷又不会许你们猫冬，对在外奔波的人来说，北方还是不如南方吧。”
顾纪安微微侧目看向段棠，轻轻的笑了起来：“在阿甜的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寒风中听朝会的吧？”
顾纪安这般能上殿的臣子，自然是不需要挨冻的。上朝的路上不是坐轿就是坐马车，里面都有碳炉，身上又穿那么多，肯定不会冷的。真正冷的，反倒是边关的将士们，便是将军，每日巡营都是要亲自去的，何况武将都喜欢骑马，没什么人会坐轿。
西北那地方，风干沙尘也大，冬天更是冷到能冻裂土地，真不算是好地方，尤其是对身上有伤的人来说，冬日更是难熬。他的属地本就在江南，不在江南好好养伤，不知为何非要去西北蹚浑水。
顾纪安凝视着段棠出神的侧脸，虽不知她在想什么，可是却知道那肯定是与自己无关的。顾纪安微微迷上了双眼，想要遮盖心里的不适，可到底还是在乎。
此时此刻，顾纪安根本舍不得移开眼眸。近四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他根本不想和她客客气气的寒暄，只想像儿时那般手牵着手，两个人一直朝路的尽头走。他多想能再次靠近她，拥抱她，如以前那般得到她所有的关注与目光。
这几年，顾纪安每日上朝议事，伴驾左右，下朝回家，别人看到了是风光霁月，颇得圣心的顾纪安，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过的一点都不好，一颗心无依无靠的宛若游魂般，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特别欢喜，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特别难受的，宛若是灵魂缺失了最重要的东西，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也不能放弃。
段棠终于感觉到那道越来越炙热的目光，扭脸看过去：“怎么，段风和我爹还没有出来吗？”
顾纪安垂下了眼帘，将杯中的酒饮尽，又斟了一杯：“他们回房了。”
段棠若有所思的颌首，看了顾纪安片刻才道：“你许给我家老段什么好处了，他这是要把我卖给你吗？”
顾纪安看了段棠一会：“想知道啊？”
段棠‘噗嗤’笑了出来，忍不住就接了下一句话：“求我啊！”段棠笑了一会，“这是我的台词，没有我的许可你是不能用的！”
两个人小时候，每次段棠想要卖关子的时候都会这句话，顾纪安比段棠大好几岁，每次听见这句话真是又窘迫又害羞，如今想起来心里都是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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