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云深不知处山门前，身边唯有淙淙水声。金光瑶忽然觉得有些冷。
退一步，粉身碎骨 —— 金光瑶如是告诉自己，紧了紧身上的金星雪浪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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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些时候，早在那个聂家修士哭诉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他的手上。
那时金光善的咆哮声还在回荡着，金子勋已被拉出去赏一百鞭以正家法了，金子轩兀自还有些丧魂落魄，不敢看金光善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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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金光善的怒火，而是因为事情的发展完全超脱了他的预料。
怎么会变成这样？金光瑶心中有些苦涩，难道是报应吗？—— 不，没有，他告诉自己：你没有违背任何誓言，你只是没有及时通知他们而已，你尽力了。
但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冷笑：你知道大哥要去找温退思的麻烦，你也知道大哥有可能在乱葬岗发狂。你都知道，但你没有管。
因为若是大哥当真在那里走火入魔，你可以顺理成章地摆脱那个一直猜忌自己、辱骂自己的大哥，并“救下”损失惨重的乱葬岗和聂家修士，派一个大大的人情，一举数得；若不然，你也照样可以凭着调停此事，让温退思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现在，他们死定了。赤锋尊和那个温退思，都死定了。这不是你的责任吗？
不，不是。金光瑶咬牙想着，我只是没有选择。我要杀了金光善，我要执掌金家，我现在拿到手的远远不够。我只能这么做，我没有选择。
然后他又听到了自己的冷笑声：是啊，但你此前只是没有选择，而现在，你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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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善的咆哮将他从矛盾的内心中拉了回来。他在对金子轩咆哮，咆哮着问金子轩怎么这么没用，甚至还不如他和一个**生的私生子。
“**之子”几个字在金光瑶的心头微微刺了一下。
金光善吼了半晌，心中对金夫人的恐惧终于占了上风，语气转缓，问道：“子轩，你不会当真信了那个卑鄙小人的狂言吧？”
“我……” 金子轩迟疑半晌，终究是父子天性占了上风，低声道，“孩儿自是信父亲。”
金光善欣慰地点了点头，和声道：“去歇一歇，然后尽快回到金鳞台吧，免得你母亲担心。”
听到“母亲”儿子，金子轩的神色终于多了几分光彩，行了一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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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金子轩离去后，屋中只余两人。金光善慢慢走向金光瑶，忽地一巴掌扇在了他地脸上。
“……父亲？” 金光瑶捂着脸，满脸愕然。
金光善的语气颇为阴森：“阿瑶，你和那苏悯善关系一直不错，可知他为何要攀咬为父？”
金光瑶慌忙俯伏于地，大声道：“父亲，冤枉啊！我与苏涉不过泛泛之交，素知此人鼠肚鸡肠，定是嫉妒父亲，故而怀恨在心，方有此恶毒之行！”
“哦？当真？”
金光瑶已话音哽咽，俯伏在地不敢仰视，狼狈地伸手去抹眼泪：“孩儿能在金家立足，全靠父亲宽宏。若父亲出了事，金夫人不打杀孩儿已是好的了。父亲，父亲若也疑了孩儿，孩儿……”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却听得金光善叹息了一声：“可事到如今，天下俱在传我乃是弑杀亲子的恶父，尤以乱葬岗那群邪魔外道为甚。如此下去，我金鳞台的声望必一落千丈，再无望仙督之位。夫人也受此妖言蛊惑，与我大吵了一架。阿瑶，你说为父该怎么办？”
金光瑶心中冰凉。
金光善的意思很明白，只是在等金光瑶替他说出来。
“父亲，为今之计，只有祸水东引。” 金光瑶一字一句地说道，“聂明玦讨伐乱葬岗，下落不明；乱葬岗又封山，魏无羡那些得力鬼将仅余温宁一人在身边。更何况温退思那个阴险小人亦断绝了联系，魏无羡如折一翼。我等应抓住这个机会，号召仙家剿灭乱葬岗，诛灭温狗余孽。”
“我金家一无清河之武力，二无姑苏之清雅，甚至没有江澄那个好师兄。如今乃是天赐之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更何况，我金家对魏无羡做出那么多事情，谁知道他会不会有朝一日来报复？斩草须除根才是——” 金光瑶抬起头，无比诚恳地说道，“还望父亲，为了金家，下令，剿灭乱葬岗！尽诛夷陵鬼专之邪教党徒！”
看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庞，金光瑶心中的恨意攀上了一个顶峰。
我别无选择。这不是我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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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氏第三波说客上门之时，江家自顾返归了莲花坞，表示中立。
这在金光瑶的预料之内。
反正金家终是以成功地以大义之名、金光瑶的劝说、辅以一些野心勃勃的聂家中高层管理人士的帮助，“说服”了“一问三不知”聂怀桑公子，四家已得其二，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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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金光善说不够。
于是金光瑶来了云深不知处。站在这里，看着山门前的绿树，听着身周的淙淙水声，等着他的二哥。
“阿瑶！” 一个声音从山门里传了出来，熟悉，温和，哪怕化成灰，金光瑶也能在一瞬间认出这个声音。金光瑶抬头，正见蓝曦臣站在山门外，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
金光瑶恭敬地行了个礼：“二哥。”
“阿瑶，你们做的事情有些过了。姑苏城内被搅得鸡犬不宁，可哪有这么多乱葬岗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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