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烬想是要在梦中跟宋昭衍一番缠绵，只是缠绵“大事”未竟，一阵寒风掠过，身体一哆嗦，冷醒了。
他睁眼时，天已蒙蒙亮起，宋昭衍果真一夜未眠，还守着他。
梦里与之举止亲热，醒来即见本尊，流烬不免别扭。羞愧地想着：平时若生出其他心思，还可自我欺瞒，如今此情入梦，却怎么说也说不明白了。
这才想完，便听宋昭衍问他：“你梦见什么了？”
流烬一呆：“啊？我……”不禁心想：难道他识读梦，竟把我那些见不得他的心思都读了去？
宋昭衍道：“我听见你在喊……在喊书什么？”
流烬舒下一气，心道：原是我说了梦话，他听见了吧。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书。”摇了一下头，他说，“只是梦见你和我，是另一种少年模样。”
宋昭衍怔了一怔，目光定定凝望他：“你……”
一阵“嘶嘶”怪响从草丛中传出，打断二人。流烬去拨开草丛，但见一条青皮璀璨的蛇蜷曲在地，七寸之处皮开肉绽，淌着血，受了十分严重的伤。
流烬一眨眼睛，兴奋道：“昭衍大哥，我们有吃的了！”起身激动地来回寻视，“找水，找釜，做蛇羹！”
那蛇竟有灵性，一听此言，吓得没了魂似，又嘶嘶叫起来，扭头就要逃走。只可惜受伤过重，跑不了。
宋昭衍道：“荒郊野岭，何来锅釜？”
流烬搬过一块大石头，取出见血欢短剑劈削起来，竟想现做一个釜。
几日没吃点像样东西，那蛇在他眼中是顿难见的美食。
宋昭衍不禁失笑。上前去看那条蛇，但见它眼珠浑浊，奄奄不动，忽生悯意：“它受伤不轻。”指凝灵气点在它伤口处。血渐渐凝止，伤口愈合，青皮蛇的眼珠子恢复光泽。扭动身子，徐徐爬走。
短剑锋利，两下便削好一个粗糙石釜。
流烬抱着才削成的石釜过来，愁眉道：“你放它走啦？”
宋昭衍道：“嗯。我再给你找其他吃食？”
流烬“哎”了声：“倒是不必了。救一条蛇，再去残害其他生物，也没这个道理。”
宋昭衍觉得他说的是，于是要去为他找几颗果子。这时，却见那只青皮蛇直起上半身，转过脑袋看着他们，好像是在等他们跟上。
流烬顿了顿，喜道：“它好像要带我们出去。”
二人跟过去，那蛇便继续前去。跟着青皮蛇走过几条狭窄小道，钻过洞隧，约摸两个时辰后，他们竟真走出了这片群山。
眼前天广地阔，遥见羊马人家，骤觉空气清爽。
流烬大喜过望，向那蛇道：“蛇老兄，没想到你真将我们带出来了，方才要吃你，是我不对，这厢向你赔礼道歉。”向蛇作揖赔礼。
青皮蛇理也不理它，径自爬走。爬到一个人脚边，便停下，亲昵地蹭了蹭那人的鞋尖。
那人是个年轻的男子。头缠蓝色布巾，上身只着一件无袖短襟，衣襟敞开，胸口画有花纹，戴了一圈夸张的金属项链。一条宽垮长裤，裤子缠了好几圈皮革腰带，腰悬一柄小弯刀。
那男子将蛇抱起，激动地蹭了蹭它的脸，叽里咕噜说些二人听不到的夷疆话。青皮蛇嘶嘶几声，把头转向宋昭衍，朝前伸了一伸。
男子看向流烬和宋昭衍，见他们身着中州衣服，便用蹩脚的中州话问：“我的斑布说，是你们救了它？ ”
宋昭衍不说什么。流烬尴尬一笑，刚才还想煮它，怪不好意思厚脸承认。
男子道：“你们救了我的斑布，不是坏人。但你们是中州人，来夷疆有什么目的？”
流烬道：“我们要找草鬼教。”
“找草鬼教做什么？”
“我们听闻草鬼教最擅解冤释结，特来此求教。”流烬拿出那张“鬼画符”的绢纸，递给男子看。
男子看了会儿，皱眉道：“这符文好奇怪，确实只有我教的长老才能看懂。”
流烬微讶道：“原来兄台便是草鬼教的吗？”
“我是草鬼教的养蛊弟子，我叫阿萨蛮。你们救了我的斑布，我感激你们，可以带你们去总教。”夷疆人淳朴，没什么心机。稍受恩德，立即便认为对方友好，愿诚心帮助。
流烬欣喜，就要说感谢的话，却听阿萨蛮又道：“但是草鬼教几个月前险遭朝廷迫害，如今隐居躲避祸难，不能让人知道方位。你们必须闭上眼睛才能跟我走。”
流烬道：“我们既闭上眼睛，又怎能看见你往哪里走？”
“对哦。”阿萨蛮挠挠脑袋，想出个好主意，“那就我牵着你，你牵着他。”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流烬的手腕。
流烬便即朝宋昭衍伸出手，宋昭衍将他的手紧紧抓住。
阿萨蛮带着二人走，不住提醒道：“你们一定要闭好眼睛。”
流烬应了声“哦”。
阿萨蛮心思单纯，认定他们不会违背诺言睁眼，便也没要他们以布蒙眼的意思，带他们前往草鬼教。
好在宋昭衍与流烬也确实守信，自觉地闭着眼。
路上，流烬问起在山间看见人蛊拖死尸一事，阿萨蛮道，因夷疆人练人蛊所需，时以人蛊去山间拖运些尸体回来。
此也算中南州群山的一个奇观了。
走了许久路后，阿萨蛮停下脚步道：“你们可以睁眼了。”
二人睁眼，只见眼前均是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尖顶屋落，屋顶上爬满了火蝎子、青晶蛇、紫蜘蛛等罕见毒物。屋宇崭新，占地不大，看起来确是方建成不久的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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