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残忍。”燕绮怀说,“交换已经就够残忍了,可是进行交换竟然都是不公平的。折腾到底,也改不了谁的命。”
余容的脸色差得惊人,说:“人是无法违抗命运的,试图违抗,就要付出代价。但即使如此,他们也太……”
太凄惨了一些。
燕绮怀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余容以为他是在叹齐解的命运,一转头,却见燕绮怀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余容愣了一下,就被燕绮怀抓住了肩膀,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你悲悯死于独脚五郎之手的冤魂,可怜田佳、可怜齐解,可怜这些抵抗命运却被命运车轮碾碎的人。你明明就不觉得服从宿命是对的。”燕绮怀的声音从余容的头顶传来,“可是小道长,为什么落到你自己身上,你就要信宿命,信因果,信一切看不见的东西能左右你的人生,唯独不相信你自己?”
余容曾说执着的人没有好下场,却依旧要能救就救,依旧要趟这趟浑水,去为齐解搏一条生路。余容也说人无法违抗命运,但看见死于非命的亡魂,他心中满是垂怜,从没有认同过“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说到底,余容说的那个不能违抗命运的人,总会付出代价的人,是他自己。
他无比担心从他出生起就被人钦定的命运,早夭、成为厉鬼、为祸人间。余容不怕死,但他不想为祸人间。
燕绮怀的话振聋发聩,犹如一把锋利尖刀,准确地扎在他心中最为脆弱自卑、最为无法释怀的一点上。
一直以来,余容遇到的所有人,包括地府的人,都无比确信稍有不慎,他就会沦为恶鬼,徘徊阴司,带来无穷无尽的动乱。
他们对余容的所有善待,都只是出于恐惧,他们恐惧余容可能给他们带来的灾劫,无比希望余容能在他们的庇佑下快快乐乐地过完这短暂的人生,不要对谁产生怨愤,然后安安分分、正常地死去,他们就都能松一口气了。
只有燕绮怀一个人对这可以预见的事情嗤之以鼻,只有燕绮怀一个人觉得,余容应该相信他自己。
余容鼻子发酸,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到底是没哭。燕绮怀见他沉默,又说:“小道长,还记得你怎么对我说吗,你不会,以后无论谁再对你说那些话,你都要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放你妈的屁,我不会。”
“你太斯文了。”余容抬起头,手背在眼角蹭了一下,笑了,“哪儿有你这么说脏话的,粘粘糊糊,跟说‘我爱你’似的。”
燕绮怀见余容重新笑了起来,才抬起手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余容问:“现在?可是齐临他们还在废墟里。”
“没关系。”燕绮怀说,“这里是过去,无论我们在这里待多久,在那边都只是五秒钟的时间而已……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余容微微颔首,燕绮怀抓住他的手,带他往外面走去,他们原路返回了洞穴,燕绮怀背着他爬上了山顶,他们两个的衣服都已经不能见人了,十八年前的电子支付没有那么发达,燕绮怀也无能为力,还好村落里的人还算热心,借了他们俩两件衣服,这才得以好好地下山。
换衣服时,余容忽然说:“我的长命锁不见了。”
燕绮怀望过去,余容的胸口空空如也,那个挂在他脖颈上的小锁子不知所踪。
“别紧张。”燕绮怀说,“你那串长命锁是传家宝吗?如果是的话,在这个时空里,它应该不在你身上。”
余容茫然地点了点头,又想到燕绮怀那个“同一时空只能有一个我”的理论,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套在物品身上也说得通,他不太记事,小时候的时候这长命锁就在他脖子上挂着,兴许真的是传家宝,余容没有纠结,和燕绮怀一起下了山。
他们身无分文,燕绮怀和一位司机大哥好声好气地商量,让司机大哥带他们一程,余容没有听燕绮怀是怎么说的,只知道司机大哥最后还是同意了。
六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挤在货车的车厢里,潮湿闷热,余容不知道燕绮怀究竟想给他看什么,下车时,发现他们已经身在西双版纳了。
躲过了第四纪冰川南移劫难的西双版纳,坐拥近七十万亩原始森林。南传佛教佛寺、佛塔遍布全州各地,是一处村村有佛寺,寺寺有佛塔的圣地。
余容想起一些事情,他有些惊讶地看向了燕绮怀,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想。
燕绮怀说:“小道长,一年半之前,就是在这里,我见过你。”
一年半之前,余容的确也在云南,只不过是在与玉溪相隔四百余公里的西双版纳,余容在这里处理灵异事件之余参拜佛寺,因为距离太远,余容从来没有想过,他和燕绮怀竟然见过。
在哪里?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燕绮怀这么特别的人,哪怕是在街上擦肩而过,他都应该记得刻骨铭心。
燕绮怀却存心要卖这个关子,握着他的手,带他在充满异域风情的街道上穿行。
西双版纳五百余佛寺,余容去过不少,燕绮怀带着他在一个不起眼的寺门前停了下来,这里甚至连门票钱都不收,淡淡的香火味从寺门里飘出来,他们走近寺中,院子中央是一座高台,佛像伫立在高台中央,佛像前摆有香炉,余容记得这尊像自己还曾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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