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在那之前，除了名字我们对她一无所知。爱丽丝·科赫正不太熟练地点燃手中的香烟。看见我们，她大惊失色的把刚凑到嘴边的香烟扔在了地上，慌慌张张地碾灭火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起来，“这是别人给我的，我只是试一试。”
尽管我和谢添弋已多少料到她家族管教的严厉，但我们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谢添弋对我说，“走吧，换个地方。”
我点了点头，爱丽丝却似是不放心般变了脸色走向我们。
她高傲地抬着下巴，问我们，“叫什么名字？”
在我看来，这位科赫家的掌上明珠确实有些蛮不讲理。我听见谢添弋淡淡地笑了声，风轻云淡地回道，“你不知道名字的人多了，请问你指的是哪一位。”
我以为这件事将以这无伤大雅的摩擦画上句号。但一年后的冬天，当我完成在香港的学业以研究生的身份再次回到美国，我看见了这件事上未曾预料的发展，或者说，只是未曾在我预料之中并加之他人的刻意隐藏。
那时候的谢添弋，已比一年前成熟了许多，头发短的利落，看人的眼神冷淡锋利。我们在佛罗里达过冬，在周六的晚上参加棕榈滩的慈善宴会。除了着装的正式，宴会的盛况大同小异。
谢轩叔依旧会引导我们认识宾客，但不同的是，站在我身边的谢添弋却肉眼可见得不同起来。他记得大多数人的名字和身份，能熟练并不卑不亢的与人寒暄问好。我看见他脸上偶尔挂着的微笑，稳重、自信。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化，却又一夕之间翻天覆地。
也许是我注视的次数过于频繁，谢添弋侧目问我，“看什么？”
“没有。”我摇了摇头，才突然感到成长已悄无声息降临。
就在那时，谢轩叔突然朝远处挥了挥手。没一会，一个不算陌生的人影便出现在我们跟前。
“小彦，这是爱丽丝，就比你们小几岁。”谢轩叔介绍。我注意到这句话的陈述仅仅只针对我。
爱丽丝打量了我一眼，显然对我没有很深的印象。但她那时已将初见时嚣张跋扈的气焰收敛了许多，只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冲着谢添弋问道，“Elvis，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怎么来了也没告诉我？”
至此，我很难感觉不到除我之外他们关系的熟稔。
谢添弋看了我一眼，没有作答。倒是我自己突然打趣地碰了碰谢添弋的手臂，“问你呢，怎么不回答？”
爱丽丝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别人故意冷落自己。她见谢添弋不说话，先是气愤地涨红了脸，转而又假装大度地消了气，“算了，你不说就不说。”
谢轩叔像是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他揉了揉爱丽丝的脑袋，安慰她，“下次叫Elvis和你一起玩。”
爱丽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远处有人正唤她的名字。她走时不忘气势汹汹地叮嘱谢添弋，“下次不许这样了Elvis，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明明上次在纽约你都答应我了。”
那天晚上，我仿照往日的经验在宴会的后半场离开了觥筹交错的喧闹。我在二楼的露台找了处清净之地，我的楼下是成片湛蓝的泳池水。我对面的远方，是广袤无垠的沃思湖。而我的身边，空空落落。
在宴会中周旋自如的谢添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二楼，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其实很不想问他那样的问题，夜色很美，冬天的佛罗里达仍有暖风吹拂。
我说，“你和爱丽丝挺熟的。”
谢添弋答，“还行。”
“在纽约经常见面？”我又问。
“还行。”
“多少次算还行？”我不解，“一次，两次，还是多少次。”
“……”
“我没听你提起过，”我意识到我确实不想问他那样的问题，但我还是忍不住说道，“一次也没有，谢添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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