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外面一下午，等人进ICU了，这才感觉到后知后觉的饿。
文焕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许川贝面色惨白的站在玻璃外面。
文焕：“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买点吃的。”
许川贝的手指触上玻璃，隔着好长的一段距离，好似能碰到郑宪苍白的脸。
他说：“这是我第二次站在这扇窗户面前了。”
头一次是平平，躺在小小的玻璃仓中，像是随时都要撑不过去一样。
那时候他心里害怕极了，觉也睡不好，没日没夜的做噩梦，只要身体好一点，就要站在监护室的门口看他，他那时候深知一个生命的脆弱，却如此直白的毫无保留的摆在他的面前。
可那是平平，他自己的孩子，他会随着他疼、随着他快乐、随着他悲伤。
为什么里面是郑宪，还是能如此强烈的牵动自己的情绪。
许川贝说：“为什么……”
文焕不知道他在自言自语什么，笑了笑：“您在这里等我。”
文焕走后没多久，许川贝听见缓缓的脚步声，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无声的和他站在一起，默默的盯着ICU里面的男人。
许川贝知道来人是谁，鼓起了极其大的勇气，才与管重对视上。
他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勇气说话。
他亏欠这个男人很多，他应该是没有脸再见他了。
管重还是穿着上午的衣服，两人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对新婚夫夫，管重面色如旧，他问：“他怎么样了？”
许川贝：“手术做完了，就看挺不挺得过去。”
管重笑了笑，许川贝：“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管重将手机晃了晃，上面是一个醒目的新闻标题。
他们像是无话可说了，许久之后，许川贝终于将那句道歉说了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心里面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可那还有什么用。
是他丢下了管重，把他丢在了婚礼的现场，现在想起来，管重要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满场的亲朋好友，他要怎么和父母家人解释……
许川贝的手颤抖着，都是他的过错。
他没脸见管重，也没有脸去见他的父母，他的家人对他如此的好，管重的母亲待他如己出一样，可他却是一个厚颜无耻的白眼狼。
管重还是在笑：“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没用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
“川贝，我活到现在都没想到，意气风发这么多年，有一天会被独自扔在婚礼现场，被人当做笑柄一样看。”
“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如此的恼怒……”
他说一句，许川贝的脸色便更加苍白一分。
管重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情绪顶着我的五脏六腑，恨不得冲破我的身体……”
他的脸上出现了令许川贝陌生狠戾，管重：“我甚至差点做出一些违背道德原则的事情……”
许川贝一愣，他只觉得后脊的汗毛全部竖起，一阵发凉，管重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许川贝脚步凌乱的向后退，靠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他惊恐的喘着气，浑身止不住的抖：“管……管重……”
管重的呼吸吐在他的耳侧：“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做的比郑宪更加的卑鄙……”
他眼中闪着红光，陌生的让人害怕，不再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是另一副面孔，强势、冷厉……
“可是我不愿意……”
两人的距离一下拉开，管重伸手扯开自己的领带，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所有的戾气敛尽，他又变成了许川贝所熟知的模样。
许川贝怔怔的看着他，管重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你以后，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别人。”
他笑容很浅，未达眼底：“许川贝，要是他能挺过来，你和他一起，离开A市吧。”
我以后不想见你了。
管重嘴唇抿了抿，终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这场婚礼，一定意义上算是个骗局，他想，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的，两人一来一往，算是抵消了。
管重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决绝的转身。
他其实也很卑鄙的，他会成为许川贝心底的一根刺，无论许川贝何时想起他，都会愧疚不已，他会永远被记住的，无时无刻的折磨许川贝的良心。
文焕买了一些小点心，他向许川贝跑过来：“我刚刚看到了管重，他没对您怎样吧？”
许川贝看了一眼管重离开的地方，摇头：“没有。”
许川贝心不在焉的把文焕买来的东西吃了，准备回去拿点东西。
文焕见他要走，十分紧张的将他给拦住，结巴的问他：“您、您去哪里……”
许川贝：“放心吧，我不会走的，我回去拿点衣服。”
文焕的心放了下来，让他走了，却大声的说：“要早点过来啊！！我怕老板第一眼醒来看不到您。”
许川贝冲他招了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不会走了吗？不会吧……
这选择，不是一早便做了吗？
他再次鼓起勇气的踏进郑宪的圈子，明知道未来还是无法遇见，却控制不住自己向他靠近。
郑宪在ICU躺了两天，便被转到了普通的病房，他昏昏然睁眼的第一瞬间，便看见beta低头坐在一旁的看护椅上看书，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本来还软弱无力的身体，忽然有了力气，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牵动了自己胸口上的伤口，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许川贝看他一眼，却是表情淡然的起来按了床头的铃。
郑宪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眼珠子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上下动着，许川贝被看的浑身不自在，问：“你看我干什么？”
郑宪许久没有说话，嗓音沙哑不已：“我在看……你是不是真的……”
许川贝一愣，郑宪的目光如狼似虎，闪着幽光，不像是一个刚刚清醒的病人。
他咳嗽一声：“当然是真的……”
郑宪：“我还以为是梦……”
他说：“我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做梦，梦到你在我的身边，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许川贝的耳朵微微发红，他打断郑宪：“少说一点话，你刚刚醒过来，不要乱动，好好的躺着。”
郑宪忽然笑了，因为扯到伤口而表情略微的狰狞：“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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