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客回玉笙居时，已经快接近傍晚。他刚进屋，发现沈峥正在写着什么，他站过去为他研墨。旁边的墙面上被桌上的烛光映照出两人的倒影，安静得只剩下外面树叶的沙沙声。
沈峥停笔，长舒了一口气，解释道：“给外祖父写了封信，让他帮忙照料一下太子殿下。”曾老现在居于扬州，赵晏去了那处，曾老应该能帮上些忙。
赵客点点头，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对沈峥道：“阿峥，我想....我想代替哥哥去云城。”他总觉得这次去云城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沈峥看着他，见他满面忧愁，拉过他的手，问道：“怎么？”
赵客皱眉：“我总担心哥哥，感觉会出事。”
沈峥握住他的手，外面的树随着风摇曳着，房里忽暗忽明，他接道：“此次我爹也要去，应该能保殿下周全....子玉，云城是小事，我怕，那前朝的人会和南楚里应外合。”他将方才林琅送来的密函从一堆书下抽出，递给赵客，“这是我从君青那里要来的，关于袁家村的事情，只怕，定京到时候也会不保。”
果真如他所料，林琅亲自去了趟袁家村，那袁家村有一处地方，在一家人户的地下，留了一地的铁器废料，还有武器的模具。袁家村的人瞬间少了大半，只有不知情的老妇和儿童在村庄内。
赵客看了眼那密函，发现沈峥在他去过袁家村以后派人调查过。那杀了人的李虎原本是漉水上一个小帮派的帮众，后来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踢出帮，流落到了定京的难民营里。因为喝酒起了争执，失手杀了袁家村一户当家的。那户人家将当家的装殓入棺，送往了云城，据说是那当家的家乡。
赵客抬起头，眼里闪着惊讶：“云城.....那袁家村造的武器藏在棺材里？”只是，对方花这么多心思就为了运送一台棺材？
沈峥伸手指了指密函一处：“子玉，袁家村不只死了一人。”赵客又细细看下去，袁家村近十年来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人，棺材都送往了云城。
沈峥喝了口茶，眯了眯眼：“我派了林琅去看过，袁家村那处山包是空的，之前我还猜测那是前朝皇陵，结果只有两台刚搬来的玉麒麟。但那山包内有银子的痕迹。”他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茶盏，“子玉，你还记得前些年孙成仁贪污一案吗？”
大概六年前，户部前尚书，孙成仁被查贪污一千万两白银，永和帝大怒，孙家被抄家，诛三族，孙成仁被判车裂，后来只发现了五百万两白银，剩下的五百万却不知所踪。这个案子是楚国公接手的，后来沈峥偷偷去楚国公书房翻查过这个案子，发现孙成仁的确贪污了，但是只贪污了五百万两，剩下的五百万两白银却不知为何混了进去，也无从查证。
赵客拖着下巴细细想着，又听见沈峥那边开口：“孙成仁只贪污了五百万，而剩下的五百万应该就去了袁家村。”
“漉水，云城，袁家村，这三个看似没有联系，但这样一查下去.....如果我没有想错，前朝遗孤与南楚应当有联系。对方布局了十年，为的应该就是今日，只可惜，我太迟钝，没有早点发觉。”
赵客贴近他：“无事，现在不晚。”
就在此时，淮之敲门，气喘吁吁，语气带着一丝惊恐：“殿下，殿下!”
赵客连忙打开门，见淮之满身狼狈，皱眉问道：“怎么了？”
淮之扶着门框：“殿下，不好了，陛下病倒了。”
赵客连忙走出门，沈峥跟了上去：“子玉，我陪着你。”
淮之一面走，一面解释道：“殿下前脚刚从宫中出去，陛下就倒下了，贵妃娘娘封锁了消息，只使了奴才来告诉殿下，让殿下速速进宫。”
赵客皱眉，面上带着一丝急躁问道：“哥哥知道吗？”
“太子殿下和楚国公已经点完兵，出发了。”
三人走到国公府门口，沈峥突然对赵客道：“你们先去，我去请师父。”
赵客点头：“我和淮之在宫门口等你。”语落，带着淮之往宫中飞速赶去。
永和帝的乾清宫内，元贵妃坐在龙床边焦急等待着，床边有位二十左右的年轻太医正在为永和帝把着脉。只见永和帝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嘴唇发乌，不停冒着虚汗。
那太医是当前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唤作牧辰，倒是和柳家有亲戚关系，是元贵妃最信的过的太医。
他五官不算精致，但是人生得温文尔雅，牧辰皱了皱眉，放下手，对元贵妃道：“娘娘，陛下应当...是中了尽人间。恕臣无能，不能解此毒。”
尽人间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人的五官便会衰竭。
元贵妃秀眉轻蹙，问道：“那陛下还有多少时日？”
牧辰皱眉，沉思：“依臣的能力，只能还有保证一个月。若是医术更好的....”
就在这时，赵客一行人入了内殿，苏尘还抱着壶酒，有些醉醺醺，见永和帝躺在床上，眼底突然恢复一片清明，轻咳了几声。
元贵妃见到苏尘，连忙上前：“苏老，明日便是陛下寿辰，能否看看陛下还有望醒来吗？”
苏尘将酒壶递给沈峥，沈峥稳稳接过酒壶。苏尘上前，见永和帝面上插着两支针，他转头看了眼牧辰：“你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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