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出位和出殡只差一个字。生死无常,做古惑仔早就预料到了的。
从倒眼邱的花名就知道他天生面相凶恶,又在九龙城寨出生。读书不够聪明,找份工作都难。出来混是没办法的事。
倒眼邱知道自己没有郑启泽的果断,没有陈先聪明。他没想过搏出位的,有口饭吃就行了。所以就算郑启泽后来变成了郑生,他都没打算和大旧辉一样帮烟仔管理社团。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倒眼邱自己知道。如果有什么事做得不好,郑启泽会被人说偏私,他不想兄弟难做。
近几年来,倒眼邱几知足。得一间酒吧,不愁衣食。唯一担心的就是死性不改的陈先。
在郑启泽得势之后,陈先更加有持无恐。赌档卖面子给郑启泽,就算见到他出千也眼开眼闭算了。有点资本和郑启泽谈条件的大佬就拿陈先做饵,三番五次后,郑启泽明白继续下去只会让陈先越陷越深,所以放话不再理陈先的事。
郑启泽可以不说,但倒眼邱做不到见死不救。钱不够,自己又不够资格的时候就只好找阿七帮忙。阿七知道陈先和倒眼邱是郑启泽的黄纸兄弟,真的有事郑启泽一定放不下。前前后后都瞒着郑启泽搭救过很多次,倒眼邱明白郑启泽其实都知道,他不出面只是不想陈先继续有持无恐惹出大祸。
但陈先没了手指之后就好像疯了一样,根本劝不动。跟了祁华后,就彻底惹怒了阿七。阿七不想陈先再拖累郑启泽都是对的。陈先的事,倒眼邱只能自己扛。
当日阿七问是不是陈先又有事?
师爷就是师爷,一眼观七。他猜得不错,陈先又惹祸。
陈先跟着祁华不过一个礼拜,两个人唯一的共同目的就是当众惹怒郑启泽,要他难堪。祁华根本看不起陈先,陈先也无心帮祁华做事。几天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整整一个礼拜。
倒眼邱四处打听都收不到消息,直到陈先自己打电话回来倒眼邱才知道原来陈先去了台北。这次他不是出千被抓,是因为变作“猪”。
陈先是烂赌,但是他追求的赢和其他人不一样。对他来说出千成功带来的成就感比赢钱多得多,三个兄弟里面,从小就是陈先学东西最快,一教就会。出千更是无师自通,试过在九龙城寨的赌档出千赢了钱之后,陈先就自认是祖师爷赏饭吃。自此之后除了千术之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但是,现在全香港的赌场都没人敢再让他下注。不过就算可以下注又怎样?他没了三根手指,再出不了千。陈先突然觉得整个香港好像都姓郑。以前令他觉得骄傲的事,现在却很怨恨,所以他连香港也怨恨。
如果他不离开香港就没人敢变他作“猪”,但陈先去了台北。他一向自以为事,连赢几场就好像回到十几岁出千赚钱的澎湃同激荡。加上陈先以前就玩得大,所以入局的速度都比普通人快很多。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就输得倾家荡产,连房产都已经抵押出去。还要倒眼邱拿着钱去台北将他赎回来。
郑启泽去上海前一天倒眼邱接到陈先的电话,让他帮忙凑100万港币翻本。谁知不过一天的时间,100万就已经不是翻本的钱,而是赌债。
倒眼邱查过台湾佬的身份,是文竹帮山风堂堂主的弟弟阳明。文竹帮和白和会有生意上的往来,如果阿七可以出面打声招呼,他一定要卖面子的。但阿七的态度强硬,倒眼邱也没面再向烟仔求情。第二天自己带着100万港币同几个兄弟去了台北。
陈先被关的地方是台北市郊的一栋废弃大楼。倒眼邱到的时候陈先已经被打伤,整个人被倒挂在一边,朝着自己求救。
“我说过会带钱来,你们懂不懂江湖规矩!”
阳明叼着牙签走到倒眼邱面前吐出,指着倒眼邱的胸口骂道:
“塞霖母【干你娘】!香港佬,这里是台湾!要讲也是讲我的规矩!”
阳明不过二十出头,倒眼邱何时被一个小朋友这样指着骂。看了眼陈先,倒眼邱提醒自己是来救人,不是来打架的。将一袋钱丢在阳明面前,倒眼邱讲道:
“钱在这里,放人。”
阳明挥了挥手,一边的马仔就跑过来开袋点钱。核对过每一叠的数目后,马仔然后朝着阳明点了点头。
“你晚来了6个小时,每个小时百分之十的利息。不够数!”
“扑街!坐地起价!”
倒眼邱本就脾气火爆,加上昨晚又喝过酒。一气之下抬脚朝阳明踢去,因为这一脚,一切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塞霖母【干你娘】!敢动我!给我打!他妈的!给我往死里打!”
阳明身边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各个想搞出点名堂好上位。倒眼邱和几个兄弟很快就被包围,外边不断涌来马仔。手里拿着钢管,铁链,来势汹汹。倒眼邱感到情况不妙,他一边拿起一旁的折凳抵挡,一边让一个兄弟冲出去向阿七求救。
一个人被十几二十个人打,可以挨多久?挨不挨得过?
陈先在身后想要奋力挣脱,但他除了可以说出郑启泽的名字之外没有其他方法。为什么郑启泽没来,阿七呢!
他们在哪里!
陈先看到倒眼邱和一个兄弟用身体去挡铁棍,终于放了一个人出去求救。但随后倒眼邱手里的凳子就被人夺走,然后奋力朝他后脑砸去。陈先见到鲜红的血瞬间从倒眼邱的头上涌出,他整个人在下一秒四肢僵直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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