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遇 第二十章
她用那把很久都没用过的钥匙开了门，北城极少数能叫出名字的随家，很奇怪，一把锁用了十几年，铁锈都生出来了，依旧没换掉。
进门诺大的客厅里是还在吃晚饭的张玉久和随盛。
“妈，哥。”
张玉久被吓了一跳，刚刚夹起来的一块排骨不知道是往嘴里塞还是放下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她对着身边的阿姨招手，“去给她拿一副碗筷。”
随然道了声谢谢。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你爸出差去了，天天念着你，你回来了又没见到你，让你总有自己的想法，向来是个不着家的。”
张玉久看着她，上下打量，审视中带着嫌弃和厌色。
“外面好玩，不还是得回家来？”
“妈，吃饭！”随盛放了碗筷，语气很是不痛快。
随然拿起筷子，叹了口气。
张玉久被自己儿子教训了也默不作声的安心吃饭了，只是每次咀嚼都带着一些咬牙切齿。
同是他生的，一个儿子随他怎么活，一个女儿偏偏宠得忘形。
一个人跑去国外那么多年除了给她不停的打钱既没说什么重话也没什么责备埋怨，唯恐她会有过不好。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的是什么好父亲好男人。
还不是因为她是那个女人生的？
原本还算安稳的一顿饭吃得苦中苦。
饭后随然主动要求洗碗，随盛回了房间，张玉久也没拦着她。
收碗筷的时候她和随盛的手碰到了一起，抬眼是他一贯冷酷的脸，不得不说，他和自己的父亲长得像极了。
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阴鸷的眼神，用他们圈内的人的话来形容就是天生的商人。
他收了手，她继续收。
张玉久满眼挑剔的瞅着她，她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这些年经常干这种活。
她恨恨的想，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随家哪里用受这种苦和累？随睿还不把你捧在掌心当成宝？
视线移到她的腿上，修长的一双腿，走路利索，健步如飞。哪里能让人看出来这是一双收过严重腿伤的腿？
自从那件事过后她就没有碰过跳舞了吧……也不知道她现在还跳吗？
“随然，你……”
她回头看张玉久，“你说什么？”
张玉久撇了撇嘴把头别到另一边。“没事，洗你的碗吧，洗干净点。”
随然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床，她的书桌，她的书柜，她以前的布娃娃，她的衣柜，里面是她以前的舞裙和舞鞋，哦，还有校服和相册。
床很软，当初随睿给他挑了个最软最舒服她最喜欢的，床单还是她最喜欢的那条。
是张玉久帮她换的？
一切似乎都没变呀。
变的，只有她随然。
“随然，睡了？开一下门。”
随然知道是张玉久，心里最深处不太愿意但还是开了门。
“妈。”
“你这次打算待多久？不过我可说了，你就算回来我也没有太多闲工夫照顾你，你哥现在慢慢的开始接受你爸的公司，忙得很，不得好好照顾他，至于你，你自己……”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没等她说完。
张玉久被她打断愣了神。
以前的随然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听她把话讲完才敢开口的。
“我明天就走，谢谢您。”她再次开口道。
张玉久觉得她不太尊重自己，还想说什么，终究是无可奈何。
她其实只是想告诉她，多留几天，等随睿回来了可以和她多待一会，毕竟两个人也有很久没见了，至于她……
两个人心里的坎她也知道，找个理由不用一直在她面前晃悠。
只是，这话没说完。
只是她也粗心大意，没有看见随然低着的头，红了的眼圈。
一如当初她的每一声，“妈妈”里饱含了对她多深厚的爱意。
张玉久有些气愤的扯了面膜，被身后的随盛吓了一跳。
“儿子，你站这干嘛？”
他皱着眉，没说话下了楼。
他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失眠了。
早晨，盛夏的天早早地亮了。
出门下楼随盛看了眼手表对她开口说道，“走吧，我送你去学校。妈这么早不会起，早餐我们自己在路上解决。”
她打了个哈欠，换了鞋跟上了他。
车子来着的一路，两个人再没有说一句话了。
随然还有些困意，靠在车窗边又补了一觉。
中途车子停了下来。
她睁眼一看，哦，是她读高中的地方。
随盛下车穿过车流跑到了对面一家早餐店。那是她高中的时候最爱的一家早餐店，他们家的馅饼的那个酱汁和现磨豆浆简直是绝了。
每天早上她必须来一杯，既提神又满足口腹。
随盛上了车顺手递给了他。
她扯开包装，原来，他开车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给她买这个。
这么多年了，她都快忘了。
“刚刚隔太远，我没看清。那家店里还是原来那对老夫妇吗？”她吸了扣豆浆，暖乎乎的，甜而不腻。是这个味道了没错。
他单手转了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没有车子才开动。
“不是，前面老板娘生病了，换了他儿子和儿媳。”
她黯然不语，哦。
“但是，味道没变。”他说。
就想带你来试一试，不对，是想告诉你，很多东西不是靠时间冲刷就会变的，有些东西就是不会变，不论是味道，还是感情。
它的浓淡，反而是用时间不断堆砌，逆流而上，冲破水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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