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弟瞪大了双眼,瞧着裴鹤之。
“你是说白客的招数同元武皇后的相似?”
裴鹤之点了点头,“我幼时曾见过元武皇后,那是我爹离京前的最后一夜,他来送别。他避开了耳目,一个人来了我家。”
裴鹤之的声音又轻又缓:“他在我父亲的书房里,同父亲谈了半个时辰,匆匆要离开时,却遇到了刺客。”
“刺客?你是说在你家?”
“嗯,消息不知是谁泄露出去的,但绝不可能是我父亲,元武皇后也知道,是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元武皇后几十招内,便将刺杀的二人制服,只是不等他去查问,那二人就服毒自尽了。”
“后来呢?”
裴鹤之笑了一下:“后来?后来便不了了之,我父亲离京,而五年后,元武皇后便薨了。”
小表弟轻轻地握住了裴鹤之的手,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是有人害死了他?”
“我不知道,谁都不知道。但是这皇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
“那白客……”
“我猜,他可能与元武皇后有瓜葛。他的眉眼虽然与元武皇后并不相似,可是他的招式,他的家世……都与元武皇后联系颇深。如果当年,元武皇后并非如外界所说,身下无子,那也许就有可能……”
“元武皇后是哥儿,他的后代……也只能是哥儿……”
“这也许就是他‘身下无子’的缘由。”
“皇家,是不会允许一位哥儿登上皇位的。”
小表弟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他觉得浑身有些发寒,裴鹤之似乎也感受到了,伸手将他拥入怀中。
“如果你的假设是真的,白客想做什么?夺回皇位?”
“不,也许不是。毕竟,如今的圣上是元武皇后亲自选的。他曾亲手带过,悉心教导。如今的天下也是风调雨顺,民心所归……皇位不易憾动。”
当今圣上确实是一位明君,勤勤恳恳,殚精竭虑,小表弟也不希望出现什么变动,否则苦的就是天下百姓。
“我想,师兄一定知道些什么。”
“夫人,这件事,你想插手吗?”
小表弟摇了摇头:“这事轮不到我们插手,可是如果师兄有事,我必定全力相助。”
他说的很清楚了,这皇家与他们无关,可是程将军与他们一衣带水。
“我知道了。睡吧,天色很晚了。”
裴鹤之伸手轻轻地拍打着小表弟的后背,柔声道。
“嗯。”小表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闭上了双眸。
屋外传来梆子声,夜已渐渐深了。
裴鹤之将小表弟拥在怀中,心头却千丝万缕。
白客这件事无论发生到什么地步,他们都已脱不了干系。
他幼时曾见的那位长者,风度非凡,待人和蔼,在他心头如烙印一般,无法忘怀。没将他带离京都,一直是父亲的遗憾。如果父亲知道,元武皇后还有后人留下,他一定会全力相助!
如果,白客与元武皇后无关,仅凭着程将军这一层关系,他们也绝不能袖手旁观。只是,如今,那少年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今日武场之上,他曾数次望向高台。他到底在想什么?程将军为什么不阻止他?
这些事情交缠在一起,似乎变成了一个了不得的谜团。
而他家后院的那个小娃娃呢?又是什么来历?
这些事情仿佛一股脑儿的摆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焦头烂额。
他原以为能跟夫人逃开,却还是异想天开,被硬生生截了下来。既然逃不开,便只能迎头而上。有他夫人那柄大宝剑在手,那些妖魔鬼怪也不足为惧!
想到这,裴鹤之露出了一抹笑容,低头瞧着怀里的小表弟,然后在他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口,随后也闭上眼,睡了。
今夜,平稳入睡的,恐怕只有裴家一家,其余人都是睁着双眸,挨到了天亮。
皇城内,梆子刚敲过两声,玄黄宫,皇帝的寝室,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隙。门口守着的宫人已经有些挨不住,打起盹来。
身穿明黄色长衣的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宫外静悄悄的,就连虫鸣也听不见一声。如今已入了冬,万物都陷入了沉睡,待来年春天,才会复苏。
大总管玉海从夜色里走了过来,他的脚步轻慢,听不见一丝儿足音。
见到宫门里出来的人,他微微福了身子,然后便走在那人的前头,引路。
他距离那人不过两步之遥,仔细地瞧着地面,小心身后人踩到了什么坑洼,有什么闪失。
出了宫苑,玉海才点燃了灯笼,打在斜前方。
“陛下,您慢些走。”
“嗯。”
玉海入宫三十多年,早已将这皇宫的边边角角烂熟于心,他带着走的这条路,是条偏路,平日粗使下人走的路,没有侍卫巡逻,更没有灯火照亮,又黑又窄,可是胜在安全。
“他这几日如何了?”
“还好,只是吃不下东西,只能进些汤水。”
“吴泰瞧过了吗?”
“吴太医天天来瞧,可是说这是心病,他也无能为力。”玉海低着头,声音低柔。
此话一出,另一人便沉默了。
“陛下,今夜我就守在外面,天亮前再叫您。安先生他……奴才瞧着,也着实心疼。”
玉海将那人引到了一处偏院,院内种了一株金桂,如今已经掉光了叶子,瞧着冷清凄凉。院里的厢房内,还燃着灯,里面却没有声响。整个院子像坟墓一般安静,没有一丝人气。
他不过三日没来,却好像已经过了三年。
安和……
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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