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却并不害怕。
谢重寻半垂着眼,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山雪又要张口问伤口的事。
刀碎了就碎了,碎片留在那里,随时可以重新拼凑起来。可是人不一样,伤口处流掉的血就是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可他没能说出这句话。
谢重寻的手慢慢地向下移,力道忽地加大,掐住山雪的脖子。
山雪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再能说话了。
谢重寻的袖子缓慢地往下滴着血,落在了山雪雪白的衣服上,他没有问山雪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听到了什么。
他的语调和以往并无不同,像是在叮嘱一件很寻常的小事:“不要听,不要看,不要再想,也不要猜测。”
山雪吃力地点了下头。他感觉到有冰冷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滑,应当是谢重寻的血。
谢重寻是冷的,他的血也是。
谢重寻稍微松了力道,又问:“山雪,你害怕被折断吗?”
山雪被迫以仰头的姿势看着谢重寻,他回答道:“不害怕。”
谢重寻松开了手,在那一瞬,他久违地感到一阵温暖。
和他相比,连山雪这样由冷铁铸成的刀都能算得上温热了。
谢重寻笑了笑,没有再触碰山雪的皮肤:“那就不需要用折断来威胁你了。”
山雪眨了眨眼,有点像是人类后怕的表情。
但其实他没有说谎。他不害怕被折断,只是不再想被折断了。
谢重寻道:“走吧。”
山雪没有走,他小跑了几步,蹲了下去,捡起谢重寻方才丢掉的那把匕首。
以谢重寻的修为,寻常的刀剑不可能刺穿他的身体,这样的武器很难得,或许正是因为这把匕首,柳申才会说这次谢重寻必死无疑。
山雪不能把这样的武器随意地丢在这。
那是一把漆黑的匕首,就像是……山雪不能想象的那种事物。
入手的一瞬,山雪能察觉到这把匕首是冷的,如同谢重寻掌心、血液的温度。
山雪想,或许因为他是一把刀,才会本能地趋近冰冷的事物,将这种感觉与安心、平静的感觉混淆。
所以他不能很粗鲁地对待这把冰冷的匕首了。
山雪少了右手,捡起刀后只能用嘴衔住刀柄,小心地用袖子擦拭刀刃上的血迹。
似乎是察觉到山雪没有跟来,谢重寻转过身,看到他古怪的动作时不由皱了皱眉:“脏不脏?”
又一怔,问,“你的右手去哪了?”
山雪一张嘴,匕首啪嗒一声落到地上,他急忙弯腰捡起匕首:“不小心被人折断了。这把匕首不能丢在这,主人……”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山雪听到谢重寻轻声道:“我都舍不得折断你,别人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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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雪是一把刀,本能地趋近于冰冷的事物。
而谢重寻本来是人,本能地喜欢温暖,譬如山雪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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