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丰十五年。
夜里才下过雨，早晨的空气湿漉漉的，巍巍皇城氤氲在水雾朦胧中，云雾缭绕着竟让金碧辉煌的宫殿宛如海市蜃楼一般，添了几分迷离梦幻之感，犹如仙境。
临近顺康节，百里博琰正在为父皇的生辰的贺词冥思苦想，忽然听到敲窗户急促的“咚咚”声。
百里博琰把窗户打开，窗外正站着一个眉开眼笑的小少年，头发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身上还粘着泥土草叶。小少年翻窗而入。
“太子哥哥，你起得可真早！”小少年脚还未落地，清脆的嗓音便起。
“熙华，下回莫要再翻窗。”百里博琰没搭理他的寒暄，只是为他拂去身上的草叶。
百里熙华笑眯眯地应了，但百里博琰一看便知他定是左耳入右耳出了。
百里熙华是淮阳王之子，论起来和百里博琰还是堂兄弟。因为顺康节将至，才随着淮阳王一同来建安。
“不愧是建安，”百里熙华啧啧赞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好吃好玩的有这么多！我每日吃那么多，还是有那么多铺子没去尝过，不知我走之前能不能都尝一尝。”
百里博琰为他倒了一杯茶，道：“你若是喜欢，便多住上几日再回。建安城这几日诸多趣事，哪日我带你去夜游建安。”
百里熙华一把抱住百里博琰的胳膊，嘟着嘴道：“太子哥哥，我真不想走，建安这么好，你这么好，我想和太子哥哥在一起！”
百里博琰看着他抱着自己胳膊的样子，与自己的一对快满四岁的双生子弟妹竟如出一辙，不觉莞尔一笑。
百里熙华见他笑了，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大着胆子问：“太子哥哥！我若是嫁与你，是不是就能每日与你在一起？”
百里博琰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问，惊诧道：“这……这话怎可乱讲，你我血脉相连，况且你我皆是男子……”
“血脉相连怎就不可？我听过许多话本的，表哥表妹成亲也不罕见，反倒是佳话，”百里熙华见百里博琰回绝得如此果断，便有些委屈不快，拼命辩解道，“若说男子不可，柏叔叔也是男子！”
百里博琰被他噎得一个字也吐不出。
“太子哥哥，你可不可以问问柏叔叔，男子究竟怎么才能有孕呢？我也想给太子哥哥生，这样就能同太子哥哥在一起了！”百里熙华一脸天真无邪，百里博琰被他一通追问，脸颊上渐渐浮现了虾子红。
“……这怎能问得出口！”
“你问问嘛，太子哥哥求求你了，”百里熙华不停央求，“柏叔叔那么好，又那么疼你，你问问柏叔叔好不好？”
百里博琰被他闹得脑仁生疼。
顺康节当日清晨，天穹还是略显昏暗的黛青色，偶有几声婉转的鸟鸣传来。
柏晏清想轻手轻脚地从百里灏章的怀中挣开，却反被箍得更紧。
“这么早？”百里灏章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慵懒，鼻音有些重，眼睛都没有睁开，嘴却在柏晏清的额上吻了好几下。
柏晏清怕吵醒他，便伏在他耳边温言软语：“我想去看看厨房准备得如何了。金龙宴今年是头一回做，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岔子。你的生辰，可是半点马虎不得的。”
百里灏章扬起嘴角眯着眼，凑近柏晏清含住了他的嘴。
每日早起时，二人总要耳鬓厮磨一阵，柏晏清也早已习惯，只是百里灏章的手摸进他衣襟里时，他才惊觉事态要难以控制，便立刻推开了百里灏章。
百里灏章也不恼，耍起赖皮磨蹭柏晏清的鼻尖：“晏清，我会快一点的。”
柏晏清憋红了脸，想要开口又羞于启齿。欲言又止了几回才道：“……你，你几时快过？”
百里灏章的手又探进了柏晏清的衣襟，贴着柏晏清的耳垂道：“你想我快我会快的。”
柏晏清当然不信他的鬼话，十分坚定地推开了他，逃也似的避开了。
百里灏章坐了起来，扶着额头叹息道：“今日定不是朕的生辰，是让朕备受煎熬折磨的日子。”
柏晏清心想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有时候和四岁大的百里博琛和百里嘉瑜似的，一点也不成熟。他背过身更衣，良久才悄声道：“等夜里，随你怎样。”
百里灏章并不买账：“到夜里，我还要熬上少说七个时辰。”
柏晏清正在穿衣，背对着他偷笑。
“你笑什么？”
柏晏清立刻抿起嘴，郑重其事地回道：“我没有笑。”
眼看柏晏清要拿起湖蓝外衣时，百里灏章忽然道：“今日穿得喜庆一点。”
柏晏清的手顿了一瞬。
用早膳时，百里灏章没过一会儿就要盯着柏晏清看上一会儿。
柏晏清往他碗里夹糕点，用实际行动表明“吃你的，别看我。”
他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袖口用金丝线绣了比翼鸟纹样，愈发衬得肤白胜雪。
在柏晏清为他夹了一只馒头的时候，百里灏章终于开口：“你穿红真好看。好看极了。早该如此穿。”
柏晏清面露羞赧之色：“下回不这般穿了。”
话音刚落，百里博琛和百里嘉瑜哒哒哒跑了进来，两只糯米团子似的小孩子奔向了柏晏清，一左一右扯着柏晏清的胳膊，脆生生地叫：“爹爹！”
柏晏清捏了捏两个孩子肥嘟嘟的脸：“又不知道规矩了，要先向父皇请安。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百里博琛和百里嘉瑜闻言后退几步，毕恭毕敬齐声道：“儿臣给父皇，爹爹请安。今日是顺康节，儿臣恭祝父皇龙体康健，吉祥如意。”
百里灏章笑道：“行了，你们快过来。”
两个小团子对望了一眼，不肯坐，巴巴地看着百里灏章。
百里灏章无可奈何地笑了：“本不该娇惯你们，但今日破个例。”言罢，便朝他们伸出了手。
百里博琛和百里嘉瑜奶声奶气地齐声道“谢父皇”，便又哒哒地跑了过来。百里灏章和柏晏清一人抱了一个。
百里嘉瑜盯着柏晏清，扑闪着大眼睛道：“爹爹穿红真好看！”
百里博琛应和道：“真好看！”
柏晏清笑得温柔宠溺：“好，那爹爹便常穿。”
百里灏章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柏晏清，你方才对我可不是这样讲的。
柏晏清睨了他一眼，而后抿起嘴低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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