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阳台的门隔音效果极好，郑可畏关上后，郑杺与老张的说话声瞬间消失了。戴言扭头望了望，欲言又止道：
“你……”
郑可畏侧脸看看他，“什么？”
戴言皱起眉，“你别、别这么近。”
他一是跟郑可畏还不熟，这么亲近实在难受，二来也太热，室内开着空调，外头便没那么好受。戴言甚至已经觉得郑可畏胳膊压住的地方热烘烘地开始有点儿黏腻了。
郑可畏却不知有意无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轻哼一声，“你那小男朋友现在又不会爬起来。”
“他不是我男朋友。”戴言立马纠正。
郑可畏刚才就是随便诈他一下，老兔子单枪匹马拿着派出所的信笺跑到完全不符合他阶层的小区来找一个鸭子，除了感情纠纷郑可畏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况且还有那种流言在先。
郑可畏松开他，掏出烟盒点起一支，靠在半人高的窗台上，徐徐吐了一口白烟。
戴言不知他要做什么，但郑可畏离开之后，他觉得身上的重压忽地飞走了大半。他略微后退，灰色棉布衫谨慎地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郑可畏突然再次开口。
“前男友？”
戴言深吸一口气，郑可畏这问题让他不自在起来。他迟疑半晌，反问郑可畏：“你是怎么知道他是……那个？”
郑可畏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这小子都被人带我跟前好几回了，我又不瞎。”
棉布衫后的冷意在夏夜爬遍了戴言的全身，他的手悄悄往身侧靠后的位置压了压。
才……才几回。
如果以赵韩的离开作为他们分手的标志，那也得有一个月了，他不一定就……
戴言垂下眼，颤声问：“什么时候？”
郑可畏眯起眼，窗外暗下来的天被流光溢彩的城市照亮，他盯着对面体育馆上银白与橙红交织的霓虹灯，似乎真在认真回忆。
他的侧脸在夜晚的灯光下，轮廓清晰俊朗，戴言纵然没有别的心思，也下意识提醒自己不准多瞧。但郑可畏迟迟不发话，戴言的呼吸便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在来这里之前，他万万没想到，除去骗钱玩失踪之外，赵韩身上还有如此意外又不堪的秘密，而在他等待审判结果时，坐在那上头的居然是郑可畏。
多有意思，不但人财两空，可能连那不值一文的感情都是假的。
赵韩啊赵韩！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也不知过了是长是短的时间，郑可畏抬手：“过来。”
戴言怔怔抬头，不明就里。
他比郑可畏要矮半个头，情绪上来了牙关咬紧，郑可畏眼尖地看见他咬肌那儿微微鼓起，撑了几秒又松下去，随即再度鼓起来。
郑可畏忍不住又笑了，老兔子怎么这么好逗，他还没说几句呢，自己都快气成球了。
倒也是，这种事儿，好歹也算个男人。
“哎，”郑可畏伸手，神情自然地卡住戴言下巴，手指抵在两边，朝中间摁了摁，“放松点儿，反正里面躺着的都已经是前任了。”
他这一动作不过两三秒，甚至郑可畏都不曾盯着他瞧，眼睛往病房中探过去。可戴言却觉得他似乎就在那短暂的间隙中给自己脖子上戴了一把枷锁，一把沉重的，卡得死死的枷锁。
他拼了命地做吞咽，一下，两下，三下，把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才仿佛刚想起呼吸的方法似的，大口地喘了几口气。
郑可畏叹了口气，把戴言拉到身侧，他微微侧身，将人又往前抵了半步。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对面那个会所。当时那家刚开业，我跟朋友去捧场子，那回有人带了伴儿，也有人是会所给安排。”
戴言轻声问：“他是？”
郑可畏摇摇头，“我也是记人比较容易，不然那时候谁记得一个鸭子的脸？其实无论是哪种都没什么区别，出来卖的而已。”
“那会所开了应该有半年了吧。”郑可畏想了想，“对，年初五开的业，讨彩头。”
当亲耳听到的事实验证了内心最深的猜想，戴言的反应竟然奇迹般的没那么大。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寂静的地方安静地待着，为他可笑又可悲的一年感情叹空肺里的空气。
“说实话，他这模样能在圈儿里混到这份上算是走大运了。”郑可畏深深吸了口烟，朝地上掸了掸烟灰，“论脸论身材都排不上顶好的，脾气我倒是不太清楚，大概玩得开还特别会伺候人？”
他说到这里轻笑一声，看了看戴言，见他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讶异。
“总之，这种人跑了你也别追了，不值当。”
这也算是他在戴言身上找乐子过程中夹杂的难得的一丁点儿善意了。
谁知戴言反倒拧起了眉，他之前还没那么在意，现在却难以接受郑可畏还误会他想求复合。赵韩这个人从头至尾渣得令他恶心，加之对于自己天真愚蠢的愤恨，戴言若是多长几分胆色，早该冲回房内扇赵韩两耳光了。
“我没想捡垃圾。”戴言攥了下拳头，考虑到万一事情没在这两天解决，后面再被撞见自己去找人，怕是更说不清，他决定说一回实话，“他骗了我四十万。”
这回轮到郑可畏愣住了。
四十万对他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但不代表他不知疾苦，戴言工资一个月也才刚过五千，看他平日吃穿用度，四十万对他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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