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半会，根本拦不下车。
来来往往热热闹闹，大人领着小孩，情侣挽着手臂。
傅亮感觉到自己手有些抖，大脑一片空白。打着石膏的胳膊，微微战栗。傅亮伸出另一只手，疯狂摆动拦车。
刚才接到电话，来电显示是「姥爷」，傅亮照常接起了电话，结果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个陌生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刘强国和王娟花的家属吗？”
“是，怎么了？”，傅亮心里疑惑。
“您好，这里是XX县医院，刘强国和王娟花刚刚发生了车祸...情况危急，请您立马....”
傅亮愣住了，然后说道：“我马上到。”
变故总在那么一瞬间产生。
......
傅亮满脑子都是刚才电话里那句话“发生了车祸，发生了车祸！情况危急....”，动作提前于大脑，傅亮下意识的在马路边疯狂招手，他只想快点赶到，姥姥姥爷因为什么遇到了车祸，他刚刚也没有听清，他现在只想立刻赶到医院。
突然一只温润有力的手掌，附在傅亮颤抖的手臂上，傅亮茫然的侧头，是陈斯祁。
陈斯祁眼神很坚定，也很担心。
“怎么了”
“我姥姥姥爷出事了，车，车祸”，傅亮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别慌，你现在要去找他们吗”
“对对对”，傅亮的声音微颤，“为什么打不到车！”，傅亮突然喊了出来，带着哭腔，然后继续往路边走。
“你要干嘛？”，傅亮往前走，陈斯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我想打车，要不然...先去火车站，火车票”，傅亮的声音越来越紧张，语无伦次，脚步加快，小跑起来。
“你先冷静！”陈斯祁拉住傅亮的手，“不要慌，我送你去，我有车！”
傅亮的手被陈斯祁牵绊住，听到陈斯祁的话，傅亮顿在原地，大脑嗡嗡嗡的，“好......”。
傅亮定定的看着陈斯祁打了电话，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但却又好像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
“别急，司机马上出来，一分钟，就一分钟”，陈斯祁紧紧地攥着傅亮的手，语气尽量从容，带着些许安抚。
“你告诉我，我们去哪”，陈斯祁语气温和。
“啊？去，去xx县医院”，傅亮赶快报出地名。
大约真的只用了一分钟，一辆黑色的车驶过来。陈斯祁拉着傅亮的手，坐上去。
“麻烦去XX县医院，开快点”，陈斯祁说。
“好的，少爷”，司机回答。
傅亮上了车，就不再说话，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只是手还被陈斯祁紧紧攥着，微湿，出汗。
十月的夜早早降临，傅亮盯着路边昏黄的路灯，一盏又一盏，在眼前闪过，心里乱极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从陈斯祁手里抽出来，拿出手机。
电话接通了，傅亮却冷静下来，出乎意料的冷静。
“妈”，“我给你说.......姥姥姥爷出车祸了....你先冷静”，傅亮把事情冷静的讲述给了刘女士，“你别慌，我现在已经往那里赶了”，“我同学送我过去”，“到了我给你说.......不用担心我”。
傅亮挂了电话，深深地吸了口气，垂下眼。
“擦擦吧”，一旁响起了声音，递过来一盒抽纸。
傅亮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湿透了。
“我摸着你手心出了汗”。
傅亮抬眸，盯着身侧的人，然后伸手接过了纸盒，擦了擦脖子上细汗。
“谢谢.....”,傅亮突然说道，“我其实...很害怕，刚才医院来电话，说...说....”,傅亮突然有些很害怕说出来那个词，傅亮捏着手里的纸，紧紧地捏着，“肯定，肯定没事的，姥姥还说要回家给我包包子吃呢，还有姥爷...”，傅亮越说越颤。
一双手这时伸过来，慢慢的展开傅亮紧攥的手，然后轻轻地把那张早已握皱的纸拿出来，然后抽了张新的纸，慢慢擦干傅亮手心的汗。
然后，陈斯祁轻轻覆上自己的手。
车已经上了高速，后座一片昏暗。昏暗下，看不清人的神色。
“别怕，我陪着你”，陈斯祁说。
......
车尽量开到最快。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车终于驶入了县城。
下车的时候，傅亮明显感觉自己的腿有那么一瞬是提不上力气的，但还是踉跄的走到了急救服务台。
医护人员领着傅亮走到手术室门口。
有个医生走出来。
“你是家属吗”
“是”
“里面两个患者是你什么人”
“姥姥姥爷”
“现在男士患者由于撞击颅内大出血，女士患者脾脏破裂，需要你签下字”
说着，举起手上的纸板，示意傅亮签字。
傅亮手止不住的抖，“签....什么字？”
“手术同意书”
“我姥姥姥爷会死吗？医生”，傅亮问。
“我们会尽力抢救的”，医生隔着口罩说道。
傅亮艰难的拿起笔，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医生又回到了手术室。
傅亮腿彻底软掉了，一时间往地上倒去。
陈斯祁伸出手，架住了他，扶着傅亮坐到了一旁的椅子。
傅亮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妈，快回来吧，姥姥姥爷.....情况很不好.....”。
挂完电话，手术室外，静悄悄的。
傅亮大脑一片空白，眼睛死死的盯着亮着灯的手术中的牌子，死死的盯着，不说话，只是手紧紧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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