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江鄂就独自启程了。涉江夫妇送他走出风雅颂的大门,他牵着马向这两位老朋友拜别,在风雅颂住了近三年,多亏他们三番两次的照顾。
走走停停间,说起季独酌上次对聂平仲发脾气,江鄂摸了摸马背:“聂长老,不是我说你,你和涉江长老好歹也是那么多年的夫妻,却连她不吃枣子都不知道,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做的?季独酌能不发脾气么?”
聂平仲干笑着摸了摸鼻子:“因为我每次做了枣子给涉江,她都会吃掉……”
话还没说完,已被涉江冷笑的声音打断:“那是我怕伤你的自尊心,你那点微弱的自尊,再伤就没了。”
这对夫妻啊……
江鄂不禁莞尔。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临别时,涉江自袖中取出一张字签送到江鄂手中。江鄂微有些诧异,在涉江鼓励的目光中轻轻的拆开。纸是洒金笺,墨是宣州极品,纸上一行斜草。
一任烟尘一任嘲,一杯何须问明朝。一生痴狂谁知我,狂歌一曲泪阑干。
江鄂把这四句反复念了几遍,心头一酸。
季独酌一世轻狂,只有这次放下伪装,真真正正的坦白出自己的寂寞。
收起字签,江鄂翻身上马:“放心吧,我很快会回来的。”
风雅颂主楼的床上,那个时候季独酌还在床上酣睡着,窗口有一轮西沉的明月,他的脸上有一行泪。
连日南下,一路上早已没有半点积雪的痕迹。
这一日,无风。
江鄂在一家小小的茶馆坐下休息,一壶粗茶,一碟咸菜,两个馒头。拿起筷子的一瞬,才发现不知不觉地染了那人的习惯。
筷子一定要握在四分之一处,十足的文人派头。
江鄂看了看手中的筷子,倏忽一笑。
不知不觉间,心心念念的已不再是江流水,而换成了季独酌。
一袭青衫,一双白靴,一柄素绢扇,广袖垂地。
天地浮生间,唯一的一个他。
茶馆里茶博士正在口沫横飞,指点江山。这一场书说的是神秘的江湖组织风雅颂。风雅颂主人分桃断袖,竟然将忠心耿耿的刀长老逼的自尽而死。
有人说那风雅颂之主如此混账,定是个獐头鼠目的宵小。
茶博士摇摇头:这位客官,你多半没听过殷商灭亡的故事。纣王无道,沉迷女色,奈何生的风神俊秀,手可提千金,力可开山。
又道:昔年的项羽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所以但凡昏君,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众人听他讲的玄妙,大声赞叹。
人群中只有江鄂扑哧一声笑出来,骂道:“这个故事讲的好。想来,那风雅颂之主只是一个多情的混蛋。”
茶博士有了知音,连忙说:“岂止风雅颂之主是一个混蛋。这江湖恩怨,儿女情仇,说白了,也不过一笔糊涂帐。”
吃过了馒头,茶也喝过两壶。
眼瞅着天色不早,江鄂起身往外走,茶馆外白色的云在青色的天空上晕开,悄无声息。
那茶博士的故事讲完,早就退了场,有一个女子怀抱着琵琶,指尖轻拨,柔肠百转,浅吟低唱:
叱咤生雷,
肝肠似石,
才到尊前都不同。
人世间、只婵娟一剑,
磨尽英雄。
喜欢此生仗剑任疏狂请大家收藏:(m.zongcaiwenxue.org)此生仗剑任疏狂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