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塞丽娜向他靠近，湿热的呼吸飘在耳边，令他不自在地一颤。太近了。“水里有东西……或者说是脚下。”她抓住少年的手臂，“别动。”
他们十分默契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也全神贯注地戒备四周。猝不及防的狂风呼啸而来，塞丽娜缓缓转过身，哀伤地看着奇犽。“亲爱的，我很抱歉……”她把手中的光球往少年手里塞，后者惊恐地发现她的身子在不断下陷。“拿着，亲爱的，拿着……”
“不，别！快起来！”奇犽拼命地去抓、去拽，却怎么都无法挽回一分一毫。塞丽娜的胸口已经陷到水里了，少年逐渐绝望，而她却神色平静地轻声说：“拿着光，拿着。它怕这个，而且它不知道你有。”
明明是没有实体的光球，奇犽却在某个瞬间感受到了存在。黑暗的深处传来了吵杂的呼啸声，无数影子重重叠叠地簇拥在光圈外，它们像浓雾，蠕动并等待着。
“亲爱的，”塞丽娜凝视着湛蓝色眼眸，宛若吟诵诗句般，“你是我的光，唯一的光……我爱你，一直都是……”
她的黑色秀发在水中散开，深情告白被无情淹没，被奇犽抓紧的双手也在缓缓抽离。不要！别离开我！恐惧如同手掌，箍住他的喉咙。她终究还是离开了，影子们一拥而上。
“不，”他喊，“不，回来！求求你——”
他猛地坐起来，心脏狂跳不已，回到了病床上，头顶为水泥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是梦。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发现自己虚汗淋漓，指尖颤抖不已。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NGL，蚂蚁，凯特，尼飞彼多，讨伐，修炼，比丝姬，夜晚的详谈，真相，带有录音的手机，章鱼，鱼类蚂蚁兄妹，血，水……还有那个梦。亲爱的，她在那个弥漫血腥和潮气的水里对他说，我爱你，亲爱的。他不禁热泪盈眶。我感觉到的，那冰冷的双手，那缕光的炙热——
“醒了？”伊卡鲁放下手中的杂志，关切地看着他。“刚刚你在尖叫，是做噩梦了吗？”
奇犽不着痕迹地抹掉眼泪，沙哑的嗓音含糊不清地说：“梦……一个梦。”
“嗯……梦都是相反的，别放心上。”伊卡鲁看了眼吊针，里面的药水还剩一半。“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再躺一会吧。”
少年摇摇头。“这是在哪？我睡了多久？”他将手伸向口袋，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换了一套。“我的东西呢？刀和手机呢？你放哪了？”他环顾四周，不等伊卡鲁回答，就在桌子上看到了它们。太好了，没弄丢，奇犽心想。他浑身僵沉，此时却觉得舒坦。
“好了好了，没人动你的东西。”伊卡鲁摆摆手，“你现在底下医院，睡了有一天了。别看手机了，回去躺好啊。”
见手机没有损坏后，奇犽彻底放心了。他一边检查塞丽娜送的礼物，一边喃喃自语。“不，我睡得够多了……”他难以控制地想起那个黑暗潮湿的梦境，耳畔好似还萦绕着鬼魂的窃窃私语。不能休息，不能闭眼，不然就会回去。
少年盯着匕首出了神，漆黑的利刃映出他的倒影，焦躁不安的心逐渐抚平，仿佛……握住了光……塞丽娜说我是光，其实不然，我们是相互照耀。奇犽合上刀鞘，强硬地让自己脱离伤感的回忆。我很想她，但是现在不行，任务必须完成，小杰还需要我，而且……我不想再失去了。一个都不行。
“喂，你在干嘛啊！”伊卡鲁目瞪口呆地见他拔掉针头，麻利地掀被子起身。
奇犽面对阻拦不为所动，“我还有任务。”
“笨蛋，在鬼门关前走一趟还不够吗？至少还要再休息——”
一道女声打断了伊卡鲁的话。“你醒啦，太好了！”胖胖的女护士眯着眼打量起奇犽，“银发的男孩……你是奇犽·揍敌客，对吗？”后者皱起眉头，悄悄地握紧匕首，“你怎么……”
“刚刚有人帮你付了住院费，出手超阔绰的，直接给银行卡。”
小杰？不，我们是分头行动的，而且他没这么有钱。银行卡……是伊路米吗？噫——绝对不要他来，奇犽望向紧闭的门口，心想来者更不可能是大哥。那会是谁？是我认识的吗？“那人呢？”少年看向护士。
“在外面等你，还说这是一个惊喜。”
“惊喜？”奇犽又想到了塞丽娜，这像是她喜欢做的事。他不禁开始期待，尽管心底清醒无比。“男的女的？长什么样？”
护士摇摇头，“自己去看，人家特意嘱咐，还给我小费了。”
“……啧，”少年不爽地撇嘴，把匕首藏进袖子，冰凉与坚硬的触感紧贴小臂。“不说就不说，装什么神秘。”
他走出去没几步，头顶上的灯泡突然滋滋啦啦地闪烁，不到三秒便趋于平静。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仿佛噩梦中潜藏的鬼怪躲于门后。奇犽不由得放慢脚步，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发觉自己渴到不行，嘴唇都脱皮了。
跟在身后的伊卡鲁靠过来，“怎么了？你还好吧？”
“没事。”是我想多了……吧？出于谨慎，奇犽仅仅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向新朋友说：“你在这等我吧，我怕是家里最讨厌的大哥来了。他超讨厌我交朋友的，万一对你出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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