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刀光耀眼，阴狠地捅向金富贵后腰，发出一声鸣响，不得寸进。
金富贵反手夺下短刀，撩起短褂一看，被戳出一个窟窿，心疼得连连摇头。他恨不得照着薛洋的屁股也来这么一下，奈何捅上去就不止衣服上的窟窿了，只好把短刀揣进自己怀里。
守法公民金富贵咬牙切齿道：“你这小崽子下手真狠，你怎么能照着这地方下手呢？捅坏了腰子那不就绝后了吗？”
薛洋偷袭不成，却理直气壮道：“你叫我小崽子，你又比我大几岁？要不是你不放下我，我怎会捅你？要不是你身上藏东西，会震痛了我的手吗？如果没震痛我的手，你会抢得那么容易吗？”
“嘿？！” 金富贵惊讶道，“那是不是还要我赔你汤药费？”
薛洋理直气壮：“那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吗？我不过就是跟你要点糖，你凭什么把我扛起来啊？”
“不止糖吧。” 金富贵说，“你不是还跟我要保护费了吗？”
“你难道不该给？”
“年纪还没上五十呢你学什么碰瓷儿啊？” 金富贵连连摇头，“等七老八十了再碰也来得及啊？我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摊上这么档子破事儿，遇上这么个破孩儿。”
“你说谁破孩？” 薛洋眼神阴狠，“我一定要弄死……唔。”
狠话放到一半，忽地被金富贵往嘴里塞了一物，甜滋滋的似是糖块却带了个小木棍。薛洋捏着木棍把糖从嘴里拿出来，见木棍上戳着的是一个糖条盘成的糖饼，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这什么啊？”
“棒棒糖。好吃吗？”
薛洋舔了一口，发现那五色斑斓竟然是五种不同的口味，又舔了一口，勉强道：“还行。”
金富贵肉疼地叹了口气。那棒棒糖是花了他无数心力才熬出来的，哪想到就落了个“还行”。但好歹安稳住了小破孩，也算棒棒糖死得其所了——金富贵这么安慰着自己，四下看了看，见整条街萧索不堪，门缝里虽然有些闪烁不定的窥视目光，但金富贵只要扛着薛洋走过去两步，那窥视目光就慌慌张张地消失了。
无奈，金富贵问道：“小孩，你叫薛洋啊？”
“关你屁事。”
金富贵已经对薛洋的讲话风格产生了免疫力，自我介绍道：“我叫金富贵。”
“哈，什么俗名字。”
“嘿，俗名配俗人，天经地义。小孩，你住哪啊？”
薛洋眼珠一转，亲亲热热道：“你放我下来我就带你去。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算了吧。” 金富贵叹气，“赶紧的，你住哪赶紧告诉我，等会儿该有人过来了，你不想让人家看见你丢人吧？我还不想让人家看见我的棒棒糖呢，这可是商业机密，万一被人仿造……”
“停停停停停。” 薛洋头疼地制止了金富贵的唠叨，“闭嘴，现在，马上。——我住城西城隍庙。”
……
城隍庙里的城隍已经掉了金漆了，金富贵拜了拜神像，走向后殿，一放下薛洋，立时就叫了起来：“你怎么就住这么个破地方啊？”
屋檐低矮，四面漏风，房顶的瓦片也被掀走了不少露出几个窟窿来不说，有几条檩子都是歪的。这房顶到现在还没塌下来，也是个奇迹了。
“你还没地方住呢，就嫌弃我家？要不要点脸？” 薛洋把啃得光秃秃的木棍一扔。
金富贵四下里看了看，灶台倒是有一个，但灶眼里都结上了蜘蛛网，看起来像是几年没生过火了；锅里空空的，还缺了一个角；柴火也是没有的；屋角里有一团乱糟糟的稻草，看上去就是薛洋的床了。
“我有家！” 金富贵道，“就我住那草房子都比这强，起码下雨了不漏水。”
“哟！” 薛洋登时亲热地凑了上去，“那怎么不带我到你家去住啊？还上我这来干什么？”
金富贵一边扒拉着薛洋一边说：“那不行，我家里人满了。连我都被赶出来了。”
“那还不简单？让我杀掉一个，不就有地方……嗷！” 薛洋口中又被塞了一个糖块，含糊道，“这又是什么啊？”
金富贵一脸心疼：“大黄兔奶糖。”
这个世界，牛奶很贵，蔗糖更贵，还都泛黄。金富贵仿照上一世做的奶糖也成了黄色的，又没有脱色剂，不好意思叫大白兔，只好叫大黄兔。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奶味香浓，鲜甜醇厚，回味绵长。
金富贵算是看出来了，薛洋只要嘴里没糖就开始作妖，所以心疼归心疼吧，大黄兔奶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这么自我安慰着，金富贵开始往房顶上爬。
薛洋含了一会儿，发现糖块居然开始软化了，嚼起来甜甜糯糯，虽然有点粘牙，却让奶香与甜香占满了整个口腔。
薛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含着奶糖仰头问道：“还有吗？”
“省着点吃！” 房顶上传来金富贵的回话，随着“嘿”的一声，尘灰簌簌而落，又一条歪歪扭扭的檩子被挪回了原处。
……
金富贵一通收拾，终于让城隍庙的后殿看起来能住人了。
他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洗了手脸，看着一边无所事事一脸理所应当的薛洋，叹了口气：“这回怎么不想着捅我了？刚才我堵墙洞的时候一直等你掀梯子呢。”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薛洋说。
金富贵一屁股坐倒在稻草堆上，吸溜着热水含糊问道：“啥问题？”
薛洋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是一顿饱，还是顿顿饱的问题。”
金富贵呛得连连咳嗽，嘀咕道：“一次性杀人越货和长期敲诈勒索，好像都够缺德的。” 摇了摇头，无奈道：“就算你这么说，今天也没有大黄兔奶糖吃了。我还得留点卖钱置办家伙事儿呢。”
说完，不见回音，金富贵抬头，看见薛洋目光闪烁，隐隐有些凶光，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缺德点子，只好叹了口气：“我有种感觉，如果我今天不弄死你，将来你会弄死很多人，说不定还会弄死我。”
薛洋恶狠狠：“那你就应该现在下手，先下手为强。”
“好像有哪里不对，然而我竟无力反驳。” 金富贵嘀咕了一句。
薛洋冷笑：“那就没什么不对。”
金富贵挠了挠头，看看外面的天色，问道：“你看，这样，天色也不早了，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干了，睡觉前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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