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实在的，骂的是什么一点也不重要，如今斯文扫地，做这伧夫俗子的斗殴行径，满腹愤懑恶意倾泻而出，本身便是一种难得的发泄了。
聂明玦吼骂着，左手别住金富贵的右臂，右手成掌，劈头砍下。
金富贵不躲不避，红着眼睛握拳砸向聂明玦的小腹。
聂明玦见势不妙，改劈为推，猛地将金富贵推了开去。金富贵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却钩住了聂明玦的腕子，恶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啪啪两声，两人双双摔了个狗吃屎，滚到在地，布衣和锦袍都沾上了泥浆，一塌糊涂，却无人有心在意，怒吼一声又朝对方扑了过去。
此时打斗已无章法可言。
两人恨不能把最近吃的闷亏生的闷气一股脑发泄出来，乒乒乓乓一顿乱锤，比乡野村夫之互殴犹要野蛮三分，沙包大的拳头“咚咚”地捶在身上，却盖不住愤怒的谩骂声。但那含含糊糊骂的，早已不知道谁在骂谁、在骂什么。
到最后，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各自滚到在地喘着粗气，口中骂的却早已离题万里。
从金光善老王八蛋不得好死，到温晁死逼崽子千刀万剐，再到温逐流认贼作父贪图富贵出卖道义死有余辜，最终到温若寒百来岁的老变态当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上骂世家高层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下骂仙门百家趁机抢掠百姓的王八蛋，四海八荒的混账王八蛋都骂了一遍。
聂明玦高屋建瓴，金富贵小处着眼，相得益彰，越骂越是痛快，将满心的怨怼一股脑骂了出来。
骂到最后，满腔怨愤渐渐散去，此前萌生的一丝惺惺相惜之感渐渐生发。
“可惜此地无酒！” 金富贵骂得口干舌燥，遗憾道。
聂明玦赞同道：“可惜军中不得饮酒。”
金富贵笑道：“哈哈，当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
说到这，骂得很爽的两人已渐渐平复了情绪，此话一出，便不由得想起了日前之事，气氛忽然尴尬。
“呃……” 金富贵挠了挠头。
“哼……” 聂明玦沉下了脸。
尴尬了半晌，不知谁肚子里飘出“咕噜噜”一阵响声。两人对视一眼，金富贵一边笑，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出些发糕和两竹筒矿泉水，递一半给聂明玦。
聂明玦接过，沉默半晌，看金富贵埋头吃饭，忽道：“你这般身手品行，埋没可惜了。随我去清河如何？”
忽然被发offer，金富贵一惊。但和聂明玦这种人打交道有一个好处，他不爽了会当面砍你，却不会背后耍什么阴招。所以聂明玦可能是脑子进水了，可能是神经了，可能是抽风了，但绝不会是想把他骗到不净世然后严刑拷打。
也就是说，接这份offer对他而言是没有什么风险的——普天下如果只有一个人受得了聂明玦拔刀砍人的作风，那就是他金富贵了。
但金富贵想了想，孟瑶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但总之不会再回清河，便有些不想同意。
可孟瑶会去哪里？
换做金富贵自己，遭此大事，一定直接扭头就往家里跑。可孟瑶呢？
小瑶听话，乖巧，懂事，聪明，要强，一直想给自己的母亲争口气。那现在，小瑶会去哪里呢？是躲回家等风头过去，还是找机会回来恳求聂明玦的原谅？
金富贵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捡回来的弟弟其实远没有自己一直以为的的那么了解，不由得气馁地叹了口气。
聂明玦却误会了叹气之意，皱眉道：“如今温狗肆虐，你若不上阵杀敌，为推翻温狗做一份贡献，又能躲到哪里去？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若是仙门百家当真败了，温狗得胜，你在天涯海角就能安生了？若是射日之争大获全胜，到时你又有何颜面，面对仙门之人？”
“唉。” 金富贵看了聂明玦一眼，叹了口气。
聂明玦放下食水，皱眉道：“为何叹气？”
金富贵怅然道：“你要是对小瑶也能这般好好说话，多说些话，说不定他就不会……算了。” 他摇了摇头，“我倒是挺惦记江大叔他们的，但现在各地路途断绝，我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唉……算了，反正都是抗温统一战线的，去你那总好过留在这。”
聂明玦意外道：“江大叔？可是老江宗主？你们，认识？”
金富贵一拍脑门，在乾坤袋里一阵翻箱倒柜，把那封“介绍信”翻出来递了过去。
聂明玦粗粗看了一眼，立时便道：“你怎的不早拿出来！”
一激动的，把这茬忘了呗。金富贵扯了扯嘴角，说道：“这不是，啊，那个，不是怕你当时一激动把信撕了吗？”
此言已近乎无理取闹，毕竟这信一出，聂明玦哪还会继续与金富贵敌对。但聂明玦竟沉着脸说：“你又在笑我莽撞。罢了。”
金富贵愕然，忽觉这聂明玦有时候愣得可爱。
可这一提起云梦江氏，金富贵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想了又想，才恍然惊觉，小心问道：“那个，呃，你上次见到江澄的时候，他，呃，一切可好？”
“都好。” 聂明玦答道。
金富贵有些不可思议，又问：“那，那江大叔和虞大婶一切可好？身体可好？”
“不知。” 聂明玦道，“他们在眉山。”
金富贵颇为挠头，喃喃道：“这就奇怪了……”
“什么？” 聂明玦皱眉问道。
金富贵惊觉，忙摇头道：“没，没什么。”
聂明玦不去理会他，细细看了一番信，沉下脸道：“原来你那炎阳烈焰袍是这么来的。”
金富贵叹了口气道：“嗯，乾坤袋里装吃喝装满了，袍子只好随便一收，哪想到让你误会了。”
聂明玦面色依旧阴沉，低声道：“受温狗之恩。”
“温宁。” 金富贵说。
聂明玦投来一个疑问的目光。
金富贵掰着手指道：“我在他们家里见过了温宁、温情、温奶奶……没见过温狗。他们干冒奇险救了我们，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你有风骨，我也不能忘恩负义。”
聂明玦“哼”了一声，不再搭腔。
金富贵也没有硬掰别人三观的习惯，都是成年人了，脑子多多少少有点僵化。他岔开话题，问了一个自己更关心的问题：“对了，你那给开多少月薪啊？”
“怎么？”
“我算算干多久能在清河攒个学区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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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房子塌了，兴高采烈去看热闹，才发现那是我家.jpg] 时隔半个多月才发现塌的是自家房子，无比崩溃，但愿没影响写作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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