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蝉梦
孟玉蝶似远山般的细眉轻轻地曳起,说道:“你以为他是看这类艳情小说。”
柳雪君掩不住笑:“瞧瞧,两个人还没好上呢,就忙着护住他了。”
纤手拽住柳雪君的皓腕,孟玉蝶的声音细如蚊蝇,道:“他是看这类小说如何写的。”
柳雪君道:“还不一样,总归是看的。”
“但目的不一样,他在悄悄的写鸳鸯蝴蝶派的小说。”孟玉蝶的声量压成一线传到柳雪君的耳中,柳雪君不免有些许讶异:“为什么?”
孟玉蝶道:“他父亲去世后,家中景况很不好,前一阵子,我听母亲说,傅伯母也生了病。”
柳雪君若有所思道:“难怪我瞧着他用度拮据,不似平常的学生。”
孟玉蝶续道:“这事儿我就同你一个人说了,你可得把嘴管严实了,不要对旁人说。”
柳雪君言笑晏晏道:“放心好了。”转而道:“他写这小说,赚的钱多么?”
孟玉蝶略一思忖,说道:“比他之前教学生认字好多了,而且还不用像码头渡口的工人似的背沙包。”
柳雪君笑道:“我也说,看他这副样子,实在不该去做些苦力活。”
孟玉蝶颔首称是,神思悠悠,飘向了窗外,目之所及是傅连声走到了树荫处,他的好友赵襄正等着他,两人说着话就步出了走廊。
一点暖光,拉成光线,浮在徐探清的手掌心。
徐探清道:“这是书信上留下的记忆。”
崔南钟说道:“这书还能留着,也是种奇迹。”
徐探清抚过《啼笑因缘》的书腰。他刚才在最底下一层找到了典藏的这本《啼笑因缘》书封上沾着赵襄的黑气划过的痕迹。
徐探清心道,这本书定然和赵襄有千思万虑的联系,就使用灵力渡桥察看,原以为是无关之事,不过是赵襄信手翻阅过的书,没想到最后一幕的时候,赵襄果然出现了。虽然尚不能确定赵襄的身世,但是从那些人穿着和对话看来,赵襄确系民国生人,而且如他所说是个大学生。
崔南钟目瞬他一眼,道:“你可是想要拿这本书去找他?”
徐探清道:“既然他眷恋过去,那么过去的东西,他也不会轻易放弃。”他抬眼道:“这里的所有东西里肯定不止一样,必然有其他东西可以知道他的身份。”
崔南钟闻言,道:“你想找一下?”
徐探清点头。
崔南钟道:“不要钱?”
徐探清愣神,嘴角想要翘起,又不敢翘,心想道,崔道长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么?那样一个严肃的人还念着钱。转念又想道,徐念虚的事情他分文未酬,今天偶然撞上赵襄的事情,古籍又是一分钱都捞不着。这好奇心害死猫,当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他摇了摇头:“谁给我钱啊?”还是得抓紧把这件事结束了,再去找陈博生分些生意做做,否则,即使有几千块钱放在手机里,也迟早会坐吃山空的。
崔南钟抿唇而笑,眉梢抖落了一脉笑意。
徐探清微微叹息,打了个响指,正色道:“做事。”随后驱动灵气,挨个书架去寻找留有赵襄痕迹的书册。
崔南钟也驱动灵气和徐探清一起寻。未几,灵气纷纷归来,无一丝灵气找到剩下的痕迹。
藏书室冷寂阗静,尤其是在这样清寒的月夜,更如同在无人问津的坟墓里一般。这里埋葬着数不胜数的先人们的沉淀和记忆。
徐探清沉吟道:“为何遍寻无果?”
崔南钟道:“是不是他将与他相关的东西刻意隐藏起来了?”
徐探清眸子望向崔南钟道:“那他为什么不把这本《啼笑因缘》收走?”
“或许,他不认为这一本与他有关。”崔南钟亦回望向他。
徐探清敲了敲脑袋:“每次遇上这种事情,我就觉得跟破案似的。”
崔南钟淡然地携了一抹笑意于唇角,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恰如窗前那一方月光,萦绕在冷凝的玻璃上。他探手拍了拍徐探清道:“时间不早了。徐念虚的事情本就够伤神的,我看他也没有伤人之意,不如早点回去歇息,等明天再做打算。”
徐探清仰首环顾上空,叹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明月吐清辉,长街积人漶。徐探清在楼层尽头的窗户口放眼望下去,默默无言地用钥匙开了门。
“你回来啦。”杨子规飞觑了徐探清一眼,复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看着平板上的图文。
徐探清嗯了一声。
杨子规又道:“我本来想煮奶茶的,但想着晚上喝奶茶容易发胖。就临时煨了一锅红枣汤,养神明目的。你自己去舀一碗喝点。”
徐探清走到厨房间闻了闻,是浓浓郁郁的枣子的甜香味道和似有若无的生姜的辛辣气息。他探首出来对杨子规道:“你放了多少生姜片啊?感觉好辣。”
“就放了三四片,我刚喝了一碗,还可以。”
徐探清认命地尝了一尝,辛辣程度远低于他的预期。他格外高兴地盛了一碗,问道:“你不再喝点?”
“不用了。”
徐探清大拇指托着碗底,食指和中指摁住碗口边沿,无名指和小手指高高竖起,就怕碰到汤碗。
杨子规道:“还有些烫吧?凉一凉再喝。”
徐探清慢慢地啜了一口靠近碗口边沿的红枣汤,汤水甜兮兮的,看着也红澄澄的,像是一汪琥珀融化成了水。
他偏过头瞥了眼杨子规在看的图文,惊讶道:“你怎么看这个?”
约莫是他语气太过讶异,引得杨子规回首看向他,解释道:“这是孟晓计划做板报。”
“这衣服样式,是民国的?”徐探清问道。
杨子规道:“是啊。她说要做有特色一点的,能让人看了记住,不然的话,做了也没意义。”
徐探清嘴上道:“你们学生会还管这事?”目光却凝注在图文上,浅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深黑的鞋子,与探知的孟玉蝶和柳雪君两人所穿的衣服一样。
杨子规悠然不觉:“我们这管得其实挺多的,到了甚么比赛、大会的时候就是个隐形劳动力,让上哪儿就去哪儿,让作甚么就作甚么。”说毕,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徐探清道:“你这不是乐此不疲、乐在其中?”
杨子规含笑道:“说到底还是要做些事情,涨涨经验也好。”
徐探清饮了一口红枣汤,猜道:“这不像你说的话,倒像是...”
杨子规接过他的话头道:“是我姑姑。”他睇向徐探清说道:“不用猜了。”
徐探清投向杨子规的眼神顿时充满同情,颇为悲悯地拍了几下杨子规的肩头说道:“辛苦了。”
杨子规一抖肩膀,不理他,接着看平板上的图文。手指划了划,对页面稍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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