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情没泡过温泉。
不管是被丢弃以前，还是丢弃以后，都没有过。
被丢弃以前的记忆不太深刻了，丢弃以后被聂淼养着的那段时间在乡下小镇，根本就没有温泉汤池这种玩意儿。
等后来长大了，孤儿院缺钱，和周寄情亲近的小孩病重，周寄情还要追寻自己的梦想，他像个赚钱工具一样积攒着钱财，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去享受什么。
这头一回泡温泉，周寄情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他从更衣室淋浴出来时还围着一白裕巾，遮住了自个小兄弟，但裸/露的上半身依旧让他有些不自在。
赤脚走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没几步，就到了露天汤池边。
聂淼早就已经泡在汤池子里了，汤池热气蒸腾，如云雾般四散溢开。
“周周，这边。”聂淼看见周寄情，当即招手，且指自己对面说，“这边有个台阶，你坐那儿。”
他说话时，坦坦荡荡。尽管热气蒸腾得他如玉脸颊泛红，身体散着暧昧的气息，但由于他本身的坦率又直白，没有任何勾引之意，喊周寄情下汤池的时候，淡若平常。
这才叫周寄情放松了许些，没有那么不自在，也没有特强的防备心。
周寄情于聂淼所指位置坐下。
荡漾的泉水温暖了他的筋骨，从淋浴室走出来时被晚风吹出的冷意迅速散开，原本坐得端正，甚至还用手压着腰间浴巾的周寄情慢慢放松了身体。
聂淼看他逐渐放松后，勾起了唇角，也是清楚周寄情的敏/感程度，他没有将视线长期留在周寄情身上，一边仰躺看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刚才周爷爷喊我去书房，除了说了公司的事儿，还让我劝你件事儿。”
周寄情被温泉水泡得懒洋洋的，因为太舒适了，导致于反应也慢了些。
停顿了好几秒才问：“什么事儿？”
先前聂淼说过，周肃让他在自己身边好好努力，显然是不反对他聘用聂淼了。
只要不是让他辞退聂淼，不允许让他拥有自主权，周寄情对其他事儿都没什么强/烈反应。
换句话说，就是不在意。
比较平日里的板正，在蒸腾的白雾中周寄情英挺禁欲的面容柔和了不少。
人呢，在放松的时候就容易吐露心思。
聂淼勾唇，面不改色的给周肃扣锅：“劝你早点找个对象。”
周寄情没动，但聂淼看到他眉头微拧，似有不愉：“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他对周叔叔，和你，不抱希望，想培养重孙子。”聂淼说着半真半假的解释，而后又追问了一句，“你不想找伴侣，结婚生子吗？”
周寄情动了一下，他在水底伸展了一下腿脚，想更放松一些。
却没想到才舒展一下，脚背就撞到了一片柔软，周寄情知道那是聂淼的小腿，只不过皮肉相撞了一下，他也不知为何竟然感受到一股弹力。
他立马将舒展的腿脚收了回来，往偏离聂淼的方向舒展。
“周周？”聂淼故作疑惑的问，好似感觉到水波荡漾时，有意跟随着伸展腿脚，去碰瓷的不是他一样，“水底有东西？你动静怎么这么大？”
被聂淼这么一提醒，周寄情觉得自己的左脚脚背热得有些厉害了，还有些发痒。
好似真被什么东西咬了。
周寄情不由自主得弓起了左脚脚背，他干巴巴的说：“没有，我就动一下。”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在只有两个人的汤池子里，多么暧昧。
聂淼也不提醒他，不刨根究底。又为了显得随意，将刚才的问题换了个说法，漫不经心的问：“你想找个什么样子伴侣？”
这个问题让周寄情左脚脚背烫得厉害，他偷偷摸摸的将左脚收回，掌心压在了脚背上，试图以此降热。
也是莫名其妙的心理因素，他觉得脚背没那么烫了，随后才说：“我不想结婚。”
聂淼像是吃惊一样，坐直了，盯看周寄情问：“为什么？你，就算女孩子的喜欢，你也讨厌？”
周寄情闷不吭声。聂淼也没失落，他就是随口一问，如果周寄情回答是意外之喜，不能也是意料之中。
当初捡到周寄情小时候，聂淼也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小朋友吐露心扉。
现在虽然对于其他人来说，聂淼已经离周寄情足够近了，但聂淼知道，这还不够。
聂淼笑了笑，准备扯开这个话题，却没想周寄情闷闷道：“我不知道怎么让别人更好，而且没人希望我更好。”
聂淼一愣。
几天前，他跟周寄情说过的话。
“喜欢，是希望对方更好，而不是从人间坠落。”
当时周寄情似乎拧眉头了，聂淼以为周寄情对这句话不喜欢，排斥的，没想到周寄情竟然听进去了，并且以此为标准了。
听着周寄情这句话，聂淼不由得想起以前，他迷恋警察这个职业时，跟周寄情说过的各种准则。
难道他如今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与板正，都是因为当初我说过的准则？
聂淼觉得自己泡在温水里得指骨有些僵硬，原本因泡温泉而松散的肩背又有了些许重量。
他有一肚子鼓励的言语，可以给予周寄情对感情的信心，引领他依赖自己，但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我不够好，”周寄情并没有发现聂淼的不对劲，他视线落在不透明的水面，温泉的热气蒸着脸，脸颊和眼尾都开始泛红了，这些他自己一无所知，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慢吞吞的说，“只有我才会想要自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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