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良玉在聂宅的小日子适应得挺好，虽然是旧派家庭，但让人卯时起床去请安的规矩是没有的。
聂良玉只需在辰时三刻前出现在聂母院子，一起用早饭就可以了。
只今天不同，聂父也出现在餐桌上。
这样一来很明显，原本准备的食物分量就不够吃了，但聂太太却很高兴，她吩咐厨房那里立刻急做一盆聂朝安喜好吃的萝卜煎饼。
聂父听到妻子对仆人的吩咐，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瞬间放松了几分。
他率先动筷夹起一颗虾饺放到聂良玉手边的碟子里，“尝尝看，里面包了一颗活虾，昨个下午刚刚送来，今早趁鲜包进去的。”
说完，聂朝安同样也给一边略有忐忑的妻子夹了一颗，换来对方喜不自禁的笑容。
这一顿早餐吃得温馨却快速，连后面端上来满满一盆的萝卜煎饼也被吃得一干二净。
聂朝安结果仆人递过来的湿手巾洗脸擦手，起身在妻子向淑华的服侍下重整衣领，就心情舒适的出门去了。
聂良玉过去在米国留学的那三年习惯了咖啡面包的西式早餐，味道不差却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味，刚刚吃到的这顿正宗中式早餐好像一下子把她的胃给唤醒了。
到底还是中国胃啊。
桌上那份虾饺味道过于鲜美，聂良玉一不留神多吃了两颗。
春光正好，她可以趁此在聂家宅子里多闲逛闲逛消消食，看看哪里可以空出地种点花花草草什么的。
和唐家逐渐洋派的花园别墅不同，聂家仍旧是中式古老的府邸方宅，门栏窗槛都是细雕雪白的花样，并无朱粉涂饰，只因年代久远变得微微陈旧，倒显出几分朴素的雅致。
聂良玉边看边点头，不错不错，昨天进门身体不舒服这些细节都没注意，现在看来，她感到非常满意。
朴素的，原版的，才有更多空间在上面锦上添花。
连接厢房小院的走廊曲折对称，但是整个宅子不过二进大小，也幽长不到哪里去。
“怪不得，听娘说整座宅子一年的修葺费用也不过十两银钱。”
聂良玉忍不住嘀咕道，在看到旁边弄画投过来疑惑的眼神才住嘴转身。
这样死板板的房子当然花不了什么钱，除了比刚建成的时候多了十几个活生生的人，其他什么跨物种的植物、动物的装饰一个都没影儿。
出生中产阶级的聂良玉，有时间也有金钱去培养生活情趣，她对自己日常的生活品质有一定要求。
俗称小资情调。
在有条件的基础上，她会想办法从改变物质细节方面让自己活得尽可能舒适。
睡的床下面还要再垫一层软垫……
房间内地上为了行动方便也要铺两张毯子……
有时间的话还要找个铺子专门定做几张现代的懒人沙发……
最重要的是，那些漂亮、令人赏心悦目的花花草草也要种起来。
聂良玉转着转着，就来到了宅子正大门。
雕花的黑油色大门，门前两边还各自立了两座石狮子，威武庄严。
还没等聂良玉迈出右脚，一边衣袖就被弄画拉住。
“小姐……太太说了，这几天不让你出门，你再忍几天，等这次风头过了，说不定……”弄画微黑的脸上满是苦口婆心的劝慰，生怕聂良玉一个想不开就往外跑去。
聂良玉也不是个多么任性的人，知道聂母特意叮嘱过了，也就不强求着出门。
但她还是转身看向弄画，表情逐渐严肃，“我娘说？弄画，你到底是我的婢女还是我娘的……想清楚再回答我。”
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并不是原主，一些生活上的小习惯还是不同的，这些细节身边伺候的人肯定很快发现。
聂良玉知道不一定有人特意拿这些细碎事去问聂太太，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不会特意伪装别人来委屈自己，所以身边伺候的人她要全部捏在手里。
这样，即使他们心有怀疑，也会私底下自己找其他理由帮她解释过去。
比如说落水……
弄画在几秒的犹豫之后跪地，朗声表明立场，“小姐，弄画是您的婢女，当然听您的。”
她想过了，虽然聂家现在是聂太太管事，但小姐是聂家这一代唯一的孩子，身份上比起来就不差，聂府以后终归是要交到小姐手中的，再说了，她的卖身契还握在小姐手里。
这样一想，到底选谁就很清晰明了。
看到弄画跪地磕头，聂良玉没有第一次见到的慌张了。
她现在也懂了，这个时代历经革命，封建制度遭受西方平等思想的冲击，下人们也不会动不动就跪地磕头，一般只有在表明衷心或者做错事认罪的时候才会这样做。
于是，聂良玉记起唐府秋菊……当时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是想要对她表忠心吗？
聂良玉忍不住摇头，唐府富贵华丽，其中仆婢成群，怕是内里也有不少不可言说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弄画有几分小聪明，聂良玉问之前就差不多猜到她的选择，想来原主过去器重她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弄画知道刚才这事算是过去了，但她这两天也发现了，小姐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器重她，看她眼神却是清凌凌的，不再有过去的依赖。
她也只当小姐是一颗少女心被伤害太深性格有些转变，等这次说开之后再表了忠心，她反倒彻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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