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画小步上前迎向聂良玉，小脸泛光，“小姐，你真美！”
本是一张瓜子脸，嘴角咧得过开后，硬生生鼓成了一个包子脸。
聂良玉忍不住捏了捏，调侃，“那之前不美了？”
弄画于是包子脸皱起变菊花脸，很认真地回答，“不是的，之前的美和现在的美……不一样，但都很好看。”
不过的确，这条本来看上去有些普通的蓬蓬裙是很合适她，穿上去跟个小仙女似的，聂良玉提着裙角忍不住原地转了个圈。
作为留学生那个圈子里的人，就算聂良玉不常参加派对，华尔兹这些需要的交际舞蹈她都是会的，这个圈转得是清新自然。
仙气扑面，袁二袁三两个外貌至上的肤浅蛋子立刻就受不住了。
仙子哪位？可否伸个大腿求抱？
腿部挂件可是缺少？
安娜小姐双臂张开，按捺住两边蠢蠢欲动的蛋子，气质依旧妖娆，“不伦不类，就算恰好没出差错，也不正宗，有什么好得意的，真是笑死人了！”
聂良玉站在铺子里唯一的一家洋镜前，姿态慵懒，示意弄画帮忙把后面的系带再紧上几分，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哪位？”
袁二袁三两个傻狍子她是知道的，家里做布料生意的，最近两三年依靠着国外进口的织布机器才兴起来的，家里三个姐妹一个塞一个地爱打扮。
中间的成熟女子她还真没见过。
修身的鱼尾裙勾得女人前凸后翘，但配上一张冷艳妆容的芙蓉脸却并不显低俗，反倒有股大女人一般的攻击性。
——只除了，脸上一双略有些夸张的欧式双眼皮。
“哪位？”女人气极反笑，伸手把玩着手指头，“看来我这季家小姐的名头在燕北城里是不好用了？”
所以，“你又是哪家的？”
季安娜以为聂良玉是故意出言羞辱贬低，因此她以同样招式反弹。
美□□人，袁三本来就不够用的脑子直接空白，也不管给小伙伴留面子了，“安娜，她是聂家良玉啊，就那个秀才家的闺女……我不是刚刚才跟你说过吗？”
袁二反插刀，“安娜姐姐，你这就忘了？”
被迫忘性大的季安娜：“……”
袁家一个两个的脑子里除了穿衣打扮连浆糊都装不下，父亲说的合作还是需要从长计议了，至少不能是个三两下就倒戈的蛋子。
望着季家小姐高傲袅娜的背影逐渐远去，聂良玉心下了然。
季家明面上投靠了日国，一家人出门在外都佩有日本商会的胸徽。这位貌似刚回国的安娜小姐镀金回来之后自持甚高得很，燕北圈子里的一众小姐们都入不了她的眼，由她出面来谈合作意向，有利也有弊。
新派风气高涨，季安娜出身季家又是留学米国，自是新派人物的代表，不管各家人心中是如何打算，面上都是要追逐新式潮流的，和季安娜自然是要交好。
只有一个问题，谈合作双方伙伴地位平底，季家又是主动牵起方，对外理应把姿态放低些。
季安娜这般，可不像是寻求合作伙伴呵？
以上这些，即使聂良玉本身是个七窍玲珑心，短时间内也不足以看透燕北局势，聂家老太爷虽在家中闲游生活，却能窥视分明。
他也不瞒着良玉，乱世之中，人心不能乱，明白人才能更好谋定而后动。
随口打发了袁家二傻后，聂良玉向家中走去。
只街上人多，本来交叉路口积极揽客的人力黄包车也通通不见，就旁边连停站的电车也是人满为患，咸鱼盒子一样，主仆二人单薄的小身板根本无须妄想。
弄画有些心急：“小姐，怎么办？我看天都快黑了。”
外有国难，内有不合，燕北城里的治安大不如从前，即使司令府想要极力整治，效果也不尽如人意，就算目前司令府这股势力暂时占上风，也只是燕北城里的其中一股势力，无法掌握全局。
聂良玉不是傻白甜，明知自己一个单身小姑娘势弱还在天黑后在外闲逛，实在不行，找个西餐厅坐下借吃饭往家里打个电话。
于是，她出声安抚，“再等等，等下一辆电车来。”
弄画不是个胆小的，但女子出行在外向来弱小，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斜后方传来一道充满恶意的眼神。
借着帮小姐整理衣袖的档口，弄画侧身快速往斜后方瞟了一眼，这一眼就让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小、小姐，”弄画禁不住长吸了一口气，颤着声音继续，“……后面有一男子在、在看我们。”
聂良玉前后两具身体外貌都很出众，对于日常外出旁人给予的侧目也是十分习惯，反正看一眼不掉肉，就逐渐佛系了。
但是她忘记了一点，现在根本不是和平的现代，被有心之人恶意惦记上威胁至身家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持.枪合法的年代里保不准有人脑子一抽看你不顺眼，给你来一下。
她给弄画使了个眼色，“哥哥不是说钱包落在餐厅回去取，让我在这里等几分钟就来吗？怎么还不见人影？我看我们干脆回去找他吧。”
“哥……”弄画被自己脑中臆想的画面惊得魂都飞了一半，脑子就跟糊住了似的一瞬转不过弯来，小姐什么时候有兄长了，唯一的姑奶奶家的表少爷也不在燕北啊。
等看懂小姐示意的嘴型，才突然惊出一片冷汗，“对，少、少爷，我们回去找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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