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试探鬼影，是因为那个所谓的考古队背后，必然有渗透在权力机关中的汪家人的影子，而鬼影很可能对汪家人进入张家古楼的真正动机有所了解，而小三爷早晚要处理这件事。
他以前绝不会对这种秘密追根究底，因为一着闲棋不能有过于旺盛的好奇心。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但现在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他见过死人了，他知道死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死了，也可以像武宏山跟着他那样，一直守在潘子身边。
韩冰没有指望鬼影如实回答他，可鬼影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他几乎是在明示韩冰，汪家追求千年的秘密，张家几乎拼了全族性命藏起来的那个秘密，居然是一个巨大的的天网系统？
不，这比天网系统还夸张。掌握世界上全部的秘密，这意味着你今天吃的是煎饼果子还是粢饭团，豆浆喝的是原味还是加糖，坐在监控室的人都知道，而他甚至都不需要派一个人去伪装成早餐店老板。
这怎么可能？就连汪家，他们掌控情报的方法也是将族人伪装成许多不起眼的存在，比如酸辣粉摊老板、大货车司机或沙漠里的牧民。
不，这确实有可能。随着时代的改变，汪家的编制也压缩了不少，甚至压缩到无人可用的柬越分部开始（相对汪家而言）大规模地吸收外姓人口。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汪家却依旧能保持对关键信息的监控。
还有计算部门。名字最土，藏得却最深的一个部门。它就像一把剑一样悬在每个汪家人的头上，因为它会算出一个叫“比率”的东西，以决定你是能继续在汪家生存，还是应该被一颗子弹打进头颅。
即使是比率为零汪家的人，如果没有进入被称为“家”的本部的资格，也无从得知这个“计算部门”究竟都能做些什么，又是凭什么做到的。
韩冰脑海中的念头有如风暴般此起彼伏，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就算“那个秘密”背后真的是一个巨型“天网系统”的监控室，也对他目前的处境毫无益处，当务之急是尽快摆脱鬼影。
于是，韩冰脸色铁青道：“这不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鬼影冷笑几声：“从没有人想到过这一层。他们的思考只到长生这一层就结束了，你是第一个。你很聪明，想必不难想明白，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说着又示威地抬了抬手中的枪。
鬼影是在暗示，既然他对韩冰如实相告，说明他有信心在这里杀死韩冰。但鬼影的暗示也是在误导韩冰。
“没有骗我的必要？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韩冰冷笑着反问。
鬼影古怪地笑了两声：“狙击枪弹擦折了骨头，早就包扎好了，不影响开枪。”
韩冰嘲讽道：“我就不问你三爷救了你，你怎么还要害他这种问题了，反正你也没有良心。但真的不影响开枪的话，你早在山路上就该背后开我的黑枪了。也就是说，扣扳机也许不影响，可瞄准总不会不成问题吧？”
鬼影阴沉道：“你该知道，冲锋枪在这个距离，不需要准头。”
韩冰傲然冷笑：“你可以试试，试试56式的射速能不能让你在被乌兹打成筛子的时候，弄死一个退役特工。”
二人又陷入了对峙，谁都不敢冒险，谁都想虚张声势，以让对方先露出破绽。韩冰呼吸沉稳地端着乌兹，而鬼影的额头却起了细细的汗珠。
鬼影用眼神挑了挑韩冰的皮肤，语气忽然变得温和：“我知道吴三省他们的防化服是你做的，但那里的雾气不止有强碱。你的防化服破了，那些剧毒的雾气正在侵蚀你的皮肤，别看你现在没事，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慢慢烂成我这个样子。”
韩冰用余光瞄了一下，防化服的破口处露出的皮肤上，竟真的起了一层细细的水泡。隐约能看到水泡里有些黑色的液体。韩冰不由得心头一紧。
“把枪放下吧，我知道这里有些草药，可以救你的命。” 鬼影诚恳说道，“你是被吴三省他们丢在张家古楼的，我也是被队伍放弃了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害你。”
鬼影居然显得有些感伤，好像韩冰的遭遇真的引发了他的同情。他诚挚地看着韩冰，甚至连一直紧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也松开了，虚搭在扳机上。
韩冰心念微动，配合地表现出了微微的动容犹豫，手指从扳机上微微地松开。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韩冰毫不犹豫地来了一个贴地后滚翻。
几条大猫一样黑影从他上空掠过，落在地上，矫健地回过身来，朝着韩冰呲出獠牙。那犬齿冷森森的闪着寒光，若是刚才韩冰反应再慢半拍，想必已经陷入了韩冰的咽喉。
“果然如此。” 韩冰心中微微冷笑。
鬼影和韩冰东拉西扯，是在等待时机，等待他的猞猁找到他。也许他真的同情韩冰，但那不足以让他放韩冰一条生路。
但韩冰和鬼影东拉西扯，也是在等待这个时机。他不必回头看也知道，自己已退到离崖边不足五米处。
韩冰忽然做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动作。
他用力在地上跺了一脚。
在鬼影惊愕的目光中，山崖边缘整块垮塌了下去。这片山崖都是松软的腐殖质和落叶堆积，一块滑落，便一层层地塌方一般塌了下去，瞬间从韩冰脚下塌出去十几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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