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韩冰注意到,林其中的眼白处已经开始出现淡淡的黄色,角膜斑块状沉积出现得有点太早了,不知道和他长期接触那些蛇和墨色石头有没有关系。一个有趣的发现,可惜不能直接讲给小三爷听:他不会想知道自己刚答应一定送林其中到家,转头就帮林其中自挂东南枝这种事情的。
食腐动物对死亡的敏感程度总是远超人类,一只苍蝇飞来,盘旋着想要落到林其中的脸上,韩冰扔了一颗石子上去,惊飞了那只苍蝇。
韩冰收好包背在背上,温言道:“小三爷从那些人手中救了你,答应你的事他做到了,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恨他。冤有头,债有主,索命来找我就好,虽然得排队,不过你放心,排在你前面的,绝对不到一百个。”
一路下山,路过溪水时,韩冰洗了洗手,溪流之上,细细碎碎地闪着金色和猩红交杂的光影,他把双手浸在溪水中,随手拨乱倒映的斜阳。云一束束地浮在天上,被斜阳映得像是绯红的缎带。要下雨了,一场暴雨过后,一切明面上的肮脏都会被雨水冲洗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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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其中怎么样了?” 回银川的车上,吴邪问道。
韩冰闷声道:“不知道,不过家里不会放过他的。早晚的事吧。” 吴邪不疑有他,只是叹了口气。
车开上高速,出了县城,雨不大,丝线似的挂上玻璃,又很快被吹走,拉出绵长的水迹,渐渐地,这些雨线互相交织,在玻璃上织起一层水布。吴邪终于靠着车窗睡着了,剩下的三个人默契地没有叫醒他。哑姐开车,王盟坐在后排正中,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小满哥在副驾驶团成一团,已经打起了呼噜。韩冰则靠在另一边的车窗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像一些鼓吹“杀伐果断”,像是只有随手开枪爆人头不眨眼睛才不算是胆识魄力的小说里写得那样,专业就是杀人的韩冰很清楚,对谋杀感到麻木,其实是一种非常严肃的现象。这种现象,通常标志着人性彻底异化,从而走上一条越走越窄的不归路,终沦为事事求死,而非求生的怪物。
这样的人,韩冰见过很多,甚至他自己也惯于扮演这样一个角色。但他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人,其实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看着窗外的细雨,他又想起了越南,想起了他的一个老熟人。
—————在越南发生过的事情—————
那也是一个细雨绵绵的天气,韩冰站在水龙头前洗手,洗去手上的香灰。今天是休息日,只有半天,队友们都呼朋引伴地出去“休闲”了,但他不太喜欢参与这种活动。
比起搂着女人的腰肢,拿着麦克风唱一些黏黏腻腻的歌,他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给他最近弄死的人们上个香,念叨两句着调或不着调的悼词。
他想要享受一会儿独处,但却有一个年轻人走向了他。
韩冰记得他的名字,阮八,隔壁那支小队的头牌。他们两个小队有过合作。一个很厉害的特工,比他强很多。典型的华人长相,却用着一个类似于“张三”的越南名字。
阮八的声音很独特,沙哑中带着一点温和,很具有说服力,或者说诱惑力的音色:“和死人说话,杀死他们,然后同情他们,你不觉得这么做有点虚伪?”
韩冰叹了口气:“是啊,太虚伪了。”
那次合作的时候,他对着死去的任务目标说了句“一路走好”,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阮八饶有兴致的眼神。那时候,韩冰就知道他逃不开这通对话的。阮八的眼神就像手术刀,天然就是要去解剖什么东西的。
阮八的眉毛微微挑了挑:“那你为什么要杀人呢?你可以逃跑,离开这里,但你看上去并不想这么做。别说你不能,你只是不想。”
“那你呢?”
“我们的原因是不同的,你在逃避什么东西……一个秘密,一个可怕的秘密。”
韩冰想到了自己前些日子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只手。确实,他宁可留在这里,如果回去,鬼知道又要被忽悠去什么鬼地方。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很差劲,但他只是耸了耸肩:“秘密谁都有,就像你不叫阮八,不是吗?京片子说得贼溜,为什么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要不是你太能打,你绝对有个外号叫王八。”
阮八轻笑,仿佛觉得很有趣:“但你却真的叫韩冰。你为什么用真名?”
韩冰擦干手上的水,轻声道:“我不好奇你怎么知道,或者你是在诈我也好,我也不好奇你叫什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既然你来找我,我也问你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阮八有些惊讶。
“我想的多,你想得也多,不像他们,什么也不想,任由别人把他们捏圆就圆,捏扁就扁。但你不会犹豫,不会同情,也不会自我排斥。这是为什么?”
阮八更惊讶了:“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是的……很想知道,我想求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如果我不告诉你呢?” 阮八慢慢问道。
韩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也许哪天我就会疯掉,然后杀死很多人,然后杀死我自己。所以说,我是在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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